联络切断之后,他们双方的处境,对彼此来说都是盲盒。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像是被蒙着眼睛往前走的哑巴,不知道前面的人走的究竟是生路,还是死门。
如果是死门……温简言也没办法将信息传递出来。
“不会有万一。”
忽然,一旁的苏成开口了。
几人一顿,看了过去。
从刚才开始,苏成就始终默然地注视着面前的建筑物。
像是在看着眼前的教学楼,又好像在看些什么更遥远的东西。
苏成扭头看了眼众人,不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背后天空太明亮的缘故,他的双眼被衬得格外漆黑幽暗。
这或许是预言家的通病。
永远只说结论,并无过程。
也正因如此,没人知道他的结论是来自于自己的天赋,还是对自家会长的盲目信任。
雨果深深看了他一眼,短暂地“嗯”了一声。
他收回视线:“我也这么认为。”
既然雨果都这么发话了,那其他人自然也不能有什么意见。
“不过,距离下个周目还有不短的时间,在此之前,”雨果转过身,头也不回,说,“我们回图书馆。”
“——该要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不是吗?”
*
时间轻而易举地从指间溜走。
很快,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您的第二场舞蹈考核即将开始】
平铺直叙,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喇叭中传来,在空荡荡的舞蹈教室内回荡着。
温简言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体从地上拉了起来。
虽然被强行抻开的韧带仍在隐隐作痛,四肢因此而不自觉地发颤,但这十分钟仍然给了他一些喘息和休息的余地。
【请准备。】
在声音落下的瞬间,毫无预兆地,头顶唯一一束凉起的灯光猛地熄灭了。
“?!”
温简言一惊。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即便眨动双眼,也看不到任何光亮,深重的黑暗带来犹如失明般的错觉。
“……”
温简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砰!”
突然,头顶的一束灯光亮起。
那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温简言被狠狠吓了一跳。
他一个激灵,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砰!”
“砰!”
“砰!”
接下来,头顶的灯光接二连三地亮起,很快就将黑暗驱散,不过眨眼间,整间舞蹈教室都变得灯火通明。
温简言这才忽然发现,这间舞蹈室的面积要远比想象中大的多。
四面都是镜子。
没有门,没有窗。
四面的镜子里,每一张都映出他的脸,一重重的空间向着远处延伸,像是一个逃不出去的牢笼。
镜面里,青年紧张地四下环视,神色紧张仓皇。
下一秒,灯光再次熄灭。
黑暗中一片死寂,只能听到自己微微紊乱的心跳和呼吸,除此以外,什么都听不到。
温简言的身体绷紧了。
“砰!”一瞬间,所有的灯光一齐大亮。
随着黑暗消失,温简言看清了身边的一切,他骇然一惊,脊背上猛地出了一层冷汗。
刚刚还空无一物的教室,此刻已经被人偶填满。
它们一个挨着一个,直挺挺地站在舞蹈室内,令偌大的教室显得满满当当,木质的四肢和头颅平滑如初,看着毫无生气。
下一秒,喇叭里传来失真的声音:
【考核内容:交谊舞】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人偶动了起来。
明明这次的考核内容是交谊舞,但它们却并没有两两成对,而是虚空悬起手臂,像是环抱着一个无形的舞伴一样。
“……”
温简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选择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只人偶,走上前去,站进了对方面前的空隙中。
“!”
温简言一个激灵。
——是木偶冰冷的木质手掌搭上了他的腰。
这是要领舞??
温简言当然会跳交谊舞。
这种社交场上的小把戏,他简直再熟悉不过。
他向来擅长于踩着优雅的步伐,娴熟地配合着舞伴的舞步,在绅士地保持着一定舒适距离的同时,引导对方跟上自己的动作。
但说实话,他跳女步……
还是第一次。
尤其还是和这种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人偶一起跳。
“……”
温简言强忍着逃跑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右手抬起,缓缓搭在了人偶的肩膀上。
另一只手则是握住了人偶悬空的手掌。
掌心下,是坚硬的木头躯体,冷冰冰的,给人一种奇怪的不适感。
在他做好姿势的瞬间,像是在肯定他的行为似的,刚刚还空无一物的镜面上,出现了记忆中的刺眼血字:
【D】
在优美的乐声从喇叭中传来,其中夹杂着沙沙的颗粒感,莫名显得有些阴冷诡异。
随着音乐充满整间教室,一只只人偶缓缓地跳起舞来。
一二三、一二三。
伴随着音乐,人偶的脚向前,向后,每一步都恰好踩在音乐的节拍上,所有的动作标准划一,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温简言虽然从未跳过女步,但交谊舞说实话就是那么回事,如果仅仅是步伐调转的话,自然难不倒他那颗聪明的脑袋。
在生涩了一小段时间之后,温简言很快找到了敲门,步伐逐渐变得流畅娴熟了起来。
他本就擅长这些东西,更添之身姿修长,即便跳女步也不觉突兀,反而自有一副雅致气度。
在木偶的手抬高,拉着他转圈的时候,温简言一边自然地配合,一边有意识地瞥向镜子。
镜面上,原本只有D的评分,不知何时变成了A。
“……!”
温简言心下一惊。
手掌之下,原本冰冷坚硬的偶体似乎开始变得越发阴冷,顺着掌心侵入肌理。
余光里,面前人偶脸孔上的木质纹理似乎再一次变得扭曲起来,好像……正在向着人脸的方向转化。
在那瞬间,温简言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第二轮的规则和第一轮共通的话,那么,真正恐怖的危险就要发生了。
不行!
他不再合着音乐,脚下立刻踩乱了几个节拍。
镜子上,原本已经升到A的评级颜色不再加深,最终被一个浅浅的B取代。
音乐仍在舞蹈教室内回荡着,人偶环抱着虚空,整齐地在四面镜子内舞蹈着,温简言怀中抱着其中一只人偶,脚下刻意放慢了半拍,一步步跟着它旋转着。
掌心之下,原本的阴冷已经消失不见,木偶近在咫尺的平滑面容也不再出现任何改变。
“……”
温简言有些心不在焉地垂下眼。
看样子,自己之前对于规则的总结是正确的。
想要成功通关,就必须要听从人偶的指示,但是,如果太过听话,原本是用来指示他通关方式的木偶,就会反过来变成杀人的利器。
……这就麻烦了。
根据他现在观察到的规则来看,当评级为B的时候是最安全的,一旦评级升到A,恐怖的危险就会接踵而至。
而且,就算最后危机被化解,他的评级也会因此跌至最低,也就是【不及格】。
而论文过关的标准被设在B级,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这就是为什么在高难副本中,信息差会如此重要。
如果温简言在选舞蹈作为自己的论文题目前曾经上过这门课,并且从中活下来的话,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的。
那么,这个看似危机重重的考题,对他来说就十分简单了。
只要在三轮考核中,每一轮都维持着B级的评分,考生就能顺利擦线通关——就算在这中间,温简言遇到了先前没遇到的难题,也不至于落至太过不利的位置。
可问题是……
在开始考核之前,温简言对舞蹈课、和舞蹈课中的规则一无所知。
于是,在第一轮考核中,虽然他成功躲过了死亡的袭击,但却也因此获得了不及格的评级。
而能否顺利毕业,其关键在于“平均分”。
也就是说,就算温简言在接下来的两轮考核中,获得的评级都是平平无奇、正好擦边的B,均分也依旧正好不够。
麻烦了啊麻烦了。
温简言烦恼地蹙起眉头。
以他现在的立场,如果想要顺利得到及格分,就必须要在剩下的两轮中,至少取得一次高于B级的评价……
这简直就像是逼迫他和死亡产生正面冲突一样。
青年身姿笔挺,随着音乐踩着优雅的节拍,苍白的右手搭在木偶的肩上。
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原本始终静悄悄待在衬衫袖口下的黑色触手,悄无声息地松开了他的手腕,落至了木偶冰冷的肩头,渗了进去,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毫无预兆地,温简言一个激灵。
原本只是松松搭在自己腰上的冰冷木质手指,没有缘由地突然收紧,居然紧紧握住了他的腰身。
“!!!”
温简言猛地抬起眼,愕然地向着面前的人偶看去。
人偶和先前似乎毫无变化,但头颅却在某种不知名力量的干预之下,缓缓低垂,然后……
【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温简言骇然,脚下的步伐一乱。
腰间的手仍在持续收紧,那冰冷的力道牵引着他的身体,无从抗拒,几乎只能被迫地前靠去。
【诚信至上】直播间:
“我靠?”
“这个人偶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诡异?”
温简言的背后登时汗毛倒竖。
他立刻反射性地大力挣扎,从木偶的环抱中挣脱了出去。
余光扫过不远处的镜子——镜面上的血色字母仍旧刺眼,但因他,原本安全的B级也开始渐渐变浅,向着C的方向偏移。
阴冷的空气蔓延,头顶的灯光微微闪烁,就连喇叭里的音乐都变得失真诡异,速度也开始逐渐加快,听得人背后发凉。
不好!
在那一刻,温简言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在第一轮里,评级太高会招致死亡的威胁。
而到了第二轮里,死亡的规则再次增加,不仅仅评级太高会出事,评级太低了也会!!
必须立刻重新找到舞伴——
忽而,一只冰冷的木手从背后伸来,揽住了温简言的腰。
“?!”
在一阵短暂而快速的旋转后,温简言的脑海空白了两秒,等到手掌被抬起,腰胯被握住,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再一次落入了一双臂弯之中。
在因旋转而眩晕的视线中,温简言几乎产生了错觉——
在那短暂的几秒内,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是金色的、不像是人类能拥有的奇特颜色,正无声无息地地俯视着他。
巫烛?!
温简言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待他定睛看去,那双眼却已经消失了,人偶的脸孔平滑空白,没有五官,没有表情,一切都和刚刚毫无区别。
就好像那双一闪而逝的金色双瞳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音乐声逐渐正常,流畅舒缓地在耳边流淌,头顶的灯光也不再闪烁,气温也回复了正常。
“……”
温简言踩着节拍,控制着自己不跳的太好,也不至于跳的太糟。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木偶,一眨不眨,像是要穿透那木质的纹理似的。
温简言神情狐疑,眼里闪烁着不确信的光。
看错了?
可是……
正当他仔细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忽然,温简言一惊,好像突然猛的意识到了什么——
负责领舞的人偶,似乎……正在讲他往某个固定的方向带去。
他瞳孔微缩,不着痕迹侧过脸。
不远处,镜中倒映着伴随音乐起舞的人偶,也映着它怀中青年的身影。
温简言惊觉,不知不觉中,自己距离那面写着粘稠血字的镜子伴随着音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距离拉近的缘故,镜中的景象似乎微微失真。
音乐仍旧在持续不断地播放,但温简言的脑海却有些混乱。
他眸光闪烁,神情犹豫……
正在温简言在不同的想法和预测间拉扯挣扎之时,忽然,他看到,那光洁明亮,本该一五一十映出外界景象的镜子里,随着距离的拉近,开始逐渐扭曲。
木偶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在音乐节奏下翩翩起舞,动作不差分毫。
不……不对,那不是木偶。
是尸体。
死灰色的青黑脸庞,空洞的双眼,遍布尸斑的皮肤。
每一个人偶都是一具死尸!!
温简言汗毛倒竖,反射性地看向镜中自己拥抱着的这具木偶。
“……?”
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镜子里,他的怀中空空如也,没有尸体,更没有木偶,而是一片虚无。
温简言愣了。
腰间的木手仍旧冰冷坚硬,昭示着强烈的存在感。
奇怪?
这到底怎么回事?
在怪异景象的冲击下,他的脚下不由自主地踏错几个节拍,镜子右上角,血字微微闪烁,似乎再次有了重新下调的趋势。
还没等温简言想通自己抱着的为什么不是尸体,这一切的异况究竟是怎么来的,忽然,他的余光瞥见了一丝异动。
动作僵硬整齐的尸体中,其中一具缓缓扭头。
它惨白的脸孔一点点扭动,直到正对向了镜面,像是在穿透镜面,直直看了过来。
温简言后背发冷。
看不清它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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