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摄都长戟刺来,在空中亮起朦朦一片金,黑云滚动了来回,李玄锋瞳孔中倒映出他的长戟,心中反倒平静下来。
“果然是你。”
于是疑惑尽数消解了,唐摄都带领的诸修之所以这样快折损干净,必然是此人将布置透露得干干净净,说不定各人有什么法器,有什么仙基都透露完了,魔修按着顺序围杀便是。
“投敌倒是快…”
屠龙蹇前头突破紫府,后头唐摄都便投了北方,此人应是得了某位魔头、释修的承诺,果断狠厉,表情坦然平静,似乎胸有成竹。
与唐摄都平静果断的神色不同,他目光冷冷地刺过去,一点金光从他的胸口亮起,跳上脖颈,顺着下巴一点点化为白色的甲衣,光彩四溢,一直从胸口浮现到手臂大腿,最后在身后画了一圈金光。
“『天金冑』!”
暗金色的纹路浮现在他的身躯上,李玄锋早有防备,长弓倒转,一手伸过脖颈之后,握着弓身,长长的金弓持在两者之间,撞上【长天戟】。
“轰隆!”
剧烈的轰鸣声在空中响起,几道金色的光纹一闪而过,李玄锋身影在数里后浮现而出,金气沉浮,他瞳孔中再度倒映出血光,咳嗽两声。
唐摄都实力并不弱,修行天赋也是第一等的,若不是元乌锁了功法,不让他突破紫府,如今早不是这幅模样,纵使如此,他这些年的积蓄也非同小可。
如此蓄力一击,李玄锋有所准备也受了轻伤,唇齿中吐出两捧金粉,在空中飘散零落,反射出雾蒙蒙金色。
唐摄都并未第一时间追来,沉沉地看着他,声音有些沙哑:
“道友再听听。”
慕容恩化为滚滚黑雾席卷而来,魔光迫不及待地追来,魔音在空中回荡:
“唐摄都!他不想逃!”
李玄锋腾起金光,冲上天去,一切还未明了,他一手持弓搭箭,滚动法力,声音沉沉在云中传开:
“唐摄都!你投入北方魔道,偷袭伤我!难道不怕诸真人秋后算账!”
他并不想起口舌之争,只是传出消息让诸修听见,无论如何,先将唐摄都投魔的消息传递出去是第一要事。
唐摄都驾光追来,冷眼看着,长戟前挺,声音低沉模糊:
“李玄锋,我入北方道,此间只有元修恨我。”
他的话语在李玄锋心中跳了跳,手中的金矢已经闪动出去,唐摄都的长戟回挑抵挡,在空中打爆出一片金雨,听见李玄锋低声:
“与虎谋皮!”
唐摄都的神色却复杂起来,看着李玄锋身上流畅光华的天金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境地的自己,手中长戟毫不留情的刺过去,声音沉沉:
“我若是再不入北方,便要成了你这副模样,你这副模样!再也没有紫府的可能!与死何异?”
“你以为我看不明白?这事迟家又不是不曾做过!”
他的长戟上尽是流淌的白色光华,结合着他身上沸腾的法力,如同天神下凡:
“我何尝不知道与虎谋皮?既然早晚要成为青池兑出的棋子,为何不博一个靠山与道途?往北方一去,元修一人能耐我何?”
“更何况…更何况…这是上等释缘!”
唐摄都口中吐出如同雷霆般的话语,长戟回扫,将面前飞过来的金色流光打碎,被扑面而来的罡气打了满脸孔洞,却又飞速弥合在一起:
“我晓得你在叫!好呀!最好让天下人全都知道,统统助我!念我一声名,便给我一道缘法!”
他的声音压抑且充满怒火,似乎要把将几十年阻断在紫府前不得寸进的憋屈抑郁发泄出来,瞳孔中的金光流转,冷笑道:
“李玄锋,你吃了人丹,你晓不晓得?你我皆为魔宗造杀孽,你可明白?休要再说我入魔,北方吸骨髓,南方割血肉,又有何异?!”
两人谈话之间,李玄锋已经射出去几十箭,化为无数金白孛星,两道仙基同时催发到极致,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住唐摄都与慕容恩,将一大片天空染成了金黄色。
慕容恩也并不急,默默推动着体内的灵器,影响着身前的李玄锋,他的声音在唐摄都耳边浮现:
“唐摄都!【祁望玄天听】已然鸣动三声,杀业浓厚、魔藏显现,化业攀缘之机便在眼前!十几位筑基陨落,堇莲大人允诺的怜愍之位将至了!”
他却不曾想唐摄都埋着头,瞥过来的眼神又是凶残又是怨毒,冷声道:
“闭嘴…”
“你!”
慕容恩愣了愣,却见唐摄都如同毒蛇般瞪了他一眼,沙哑地道:
“你以为我不懂得?如此转折是释道大因缘,哪位摩诃不想要我?嗯?”
他身上腾起一层层金光,瞳孔中射出种种情绪,长戟已经能将飞来的箭矢提前挡住,纵使震得两手满是裂痕,却依旧舒展手臂,缓缓靠近。
唐摄都眼中浮现暗金之色,浑身法光流淌,慕容恩神色阴郁地住了手,冷眼旁观,看着这人一步一步登起,唐摄都沙哑地道:
“屠龙蹇…屠龙蹇生来有命数,好啊,三十年修行就能追得我走投无路,五十年奔波就能成就真人,他是命好…”
“我六岁就修行,为了一点点秘法功诀绞尽脑汁地讨好唐元乌,为了修行割过一身皮肉,郁慕仙日日经受刀剑穿行经脉折磨,不曾想过与你们敌对。”
他的长戟白光辉煌,李玄锋面色平静,两箭将他的戟法打断,唐摄都毫不在意,顶着飞来的金罡靠近,轻声道:
“可凭什么呢?李玄锋。”
他吐出这几个字,身上的金光如同火焰,灼得魔烟退散,唐摄都长戟从中挑出,长枝死死的卡住金弓,另一只手赫然前伸,向李玄锋喉咙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