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坠了，最后一丝暖霞也湮灭在万家灯火中，车流穿过城墙洞，行人归家，红色的尾灯之海辉映着五光十色的建筑，梦幻又现实。

莱阳家的客厅灯发着微弱的频闪，晃出三张沉静的面容。

父亲坐在沙发一角抽着烟，烟灰缸里尽是烟屁股；母亲则坐在沙发中央一言不发，时不时看向茶几上的相亲恋爱手册。

好一会后她率先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矮脚凳上的儿子，声音失落、低沉道。

“妈不问你别的，你回来这么久了什么状态我看的出来，现在只听你说一句实话，那姑娘和你还有戏吗？”

“……”

莱阳深吸口气，垂目看着茶几下的脚垫，摇摇头：“分了。”

“分了？什么时候分了？为什么分了？”父亲烟吸一半连忙吐出道。

“没什么，不合适就分了。”莱阳用脚拨弄着地毯。

母亲失望之色骤然升起，分贝也高了些：“不合适？那什么样的合适你？小茜不合适，她也不合适，你想找什么样的？……哦！怪不得你现在不去上海了，你是打算以后都不去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母亲情绪有些失控，有种溺爱被反噬后的感觉，她喋喋不休道。

“本来你做任何事情妈都不反对，可你看看你都多大了？工作工作也没什么发展，婚姻也耽搁着，你这样让妈真觉得很失败……”

“咳咳！”

阳父破天荒地当起了和事佬，可这一下又吸引了母亲的怒火，他转头对老伴喊道。

“你咳什么？！孩子这样你没有责任？谁家娃毕业后不是他爸想办法安排工作？安排不了那也得替孩子规划，你呢？窝囊了一辈子啥也办不了，我这会说两句你咳嗽什么呢？”

“我……我！你当着阳阳面说这话干啥？”父亲委屈又生气。

“妈，我自己的生活自己想办法，你就不要……”

“你想什么办法？小茜孩子都有了，你呢？”

嗡——

这话说得莱阳眼眶瞬间泛红，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母亲。

母亲也意识到话不对，肩膀一松，靠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好一会后拿起相亲手册看了几眼，随后说。

“参加这干什么？我明天让你吴阿姨给你找个女娃，年前先把感情事解决了，年后我再给你找个单位！”

“妈，我……”

“听妈一次成吗！！”母亲几乎是喊出了这句。

随后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父亲手指尖烟草的噼啪声不断发响，而这场家庭会议，也随着香烟的熄灭，结束了。

……

次日中午，莱阳还在睡懒觉，母亲直接推门进来将他拉起，敦促说让去理发，顺便买件衣服，今晚吴阿姨已经给约好了一姑娘，在赛格大厦一家西餐厅里见。

莱阳惺忪的睡眼无比惊愕，愣了老半天才清醒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别看我了，晚上好好看看那姑娘。吴阿姨说人家里做灯具生意的，女娃也很勤奋，自己都开了两家店了，也是工作忙才耽搁了，要不然能等到去相亲？赶紧起床，赶紧，让你爸陪你去挑衣服！”

“不要吧妈，我……”

看着母亲眼光里的寒气，莱阳赶紧变了后半句，道：“我自己去挑衣服，我爸那眼光不行。”

话落，老父亲背着手出现在门口，面色严肃地“咳咳”两声……

……

冬日的暖阳很难得，路人都放慢了脚步，享受光线洒脸的惬意。

可莱阳却毫无心情地走在路上，蓬头垢面地进了一家理发店，打着哈欠收拾了一番后，又在马路上闲溜达着，百无聊赖地从一家家服装店进出。

最终他在一家名为“国光潮牌”店里看中了一件黑色呢绒大衣，穿上后对着镜子打量。

可恍惚间，他想到了宋文结婚前去试西装，那时自己也穿上伴郎衣服，两人还拍了一张照片，并且宋文当时还与自己做了个约定。

他说：明年自己要是拿不下恬总，他可瞧不起自己……

莱阳看向镜子，黑色呢绒大衣衬的他身形挺拔，可也带了一层谜团般的韵味。

谜团，是啊~他的未来就是一团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