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阁二楼，昏暗的起居室，紧闭的窗帘缓缓打开，

那个男人眯起眼睛，努力适应着许久不见的景色，

尽管此时夕阳的余晖对普通人而言，幽暗而温和，

但对于这个多日遮蔽双眼、终于重见光明的男人而言，这一切还是太耀眼了，

远处波澜壮阔的海面被夕阳镀上一层沉稳的金色，

海岛上茂盛的植被在微风中微微摇曳、生机勃勃，

一侧窗户半开，外面的风声、海浪声、远处轮船的呜鸣，鲜活的回荡在耳畔，

待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男人深吸一口气，由衷的赞叹道：

“能看到、听到这一切，真好！”

身后，杨淑敏在几位医生的陪同下上前轻声询问：

“小山，感觉还好么？”

牛山点点头：

“很好，总算不是瞎子、聋子了，这几天可没少受罪，没有声音和视觉的时间，太难熬了”

杨淑敏微笑着安慰道：

“这不是都过去了么”

牛山耸耸肩，转头笑道：

“所以……让我受这番罪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你如果解释不清，我今晚可不会轻饶了你”

说着，牛山上前拉起杨淑敏的手，杨淑敏紧张的朝旁边瞥一眼，

身后几位医生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各自笑着转身下楼，

杨淑敏目送他们离开后，转头微笑道：

“请说：系统启动！”

牛山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着她：

“什么？”

杨淑敏又重复道：

“请说：系统启动！”

牛山犹豫间，轻声道：

“系统……启动？”

话音刚落，他耳边顿时响起一阵愉悦又熟悉的提示音：

“语音指令确认，声纹验证通过，系统启动自检中”

“环境安全评估，请等待……视觉焦点校正，请目视前方……”

牛山眼见一道蓝光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如同水面上的一道涟漪！

随着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响起，对这一切牛山再熟悉不过了，

这就是之前穿上那套战术服时，军方矩阵系统执行启动程序的过程！

然而此时，他既没有戴头盔，也没有面罩，眼前却分明能看到各种程序启动时的虚拟界面和自检数据，耳边也清晰传来各种系统提示，这让牛山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里还是梦境中！

他松开杨淑敏的手，惊奇道：

“我现在是……在做梦么？”

杨淑敏微笑道：

“刚开始可能会有点恍惚和不真实感，不过应该很快就能适应了”

牛山恍然点点头，忍不住赞叹道：

“确实很神奇，这就是手术的成果？”

杨淑敏笑道：

“不止这样，你对矩阵系统和战术服的操作应该比我熟悉，可以试着召唤一下自己的AI卫兵”

牛山微微皱眉，瞥一眼虚拟界面的角落，角落里显示有六个可匹配的外部设备，其中三个是暗色，似乎不可用，另外有三个是亮色，处于可用状态，

牛山熟练的在虚拟界面上调出三轴坐标雷达，三个可用装备此时就位于自己的上方，

牛山简单的抬手摆动，很快，三架“大号”无人机飘然而下，悬停在了窗外！

看着每个都有成年人臂展大小的无人机，牛山略感惊奇道：

“大号枭鸢无人机？”

杨淑敏笑道：

“这就是我说的，枭鸢II代无人机，查打一体，既是攻击平台，也是近端运算平台和信号中继平台，它们之后会一直锁定你的信号源，寻跟你的位置”

牛山恍然道：

“AI保镖”

杨淑敏点头道：

“没错，你现在裸眼就能实现那些……之前只有在战术服头盔上才能做到的环境监测和目标锁定任务，并随时下达对标定目标的各种指令，包括攻击指令！我想这些操作对你来说，应该非常熟悉了，现在只是变得更方便了而已”

牛山再次点头赞叹道：

“真是科技改变世界，竟然到了这种程度，那我岂不是有了千里眼和顺风耳？随时可以跟随无人机看到任何想看的、想听的？”

杨淑敏笑着摇头道：

“顺风耳倒是没问题，千里眼可能还差点”

牛山不解的看着杨淑敏，杨淑敏解释道：

“技术的原因，受限于仿生晶体向视网膜投射图像时的发热问题，以及成像密度问题，你无法像佩戴头盔时那样得到实时监控视野，现在只能投射一些简单的虚拟界面和目标确认标识，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你完成关联设备的操作了，另外仿生晶体的感光膜倒是可以把你视线内所见的影像实时传回系统，这样就完全可以对你所见的目标做详细的分析，并跟踪你的瞳孔焦点，完成对目标的识别和指令分析”

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矩阵系统的提示：

“中远程环境检测完毕，风险评估为：可控，系统进入常规运行状态，牛山先生，鉴于您和杨淑敏小姐的私人谈话，我想我应该进入缄默状态，如有需要，您随时可以召唤我，或许有空时您该考虑给我起个名字，我会记住的”

牛山一愣，诧异的看着杨淑敏：

“这系统……怎么回事？”

杨淑敏笑道：

“虽然都是矩阵系统，但现在你接入的是系统的内核AI指令程序，简单说，你们之前战术服上接入的，是它的外部应用版本，而现在你接入的内核AI指令程序，经历了大量模型的训练，他非常的……聪明，对，不论从语言逻辑，还是‘思维’方式上，都已经非常接近人类，算是真正的人工智能了”

牛山惊讶中还没来及反应，耳边又响起系统的声音：

“美丽的杨淑敏小姐，非常感谢您的赞誉，这赞誉就像您的美貌一样让人着迷，再次感谢”

牛山越发诧异的瞪大眼睛，却听杨淑敏微笑着回道：

“不客气，矩阵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牛山突然有点蒙，他指指自己的耳朵满眼狐疑道：

“敏敏，你……你听得到它说话？它应该只是在我的耳朵里说话！”

杨淑敏抬手从耳朵上摘下一个微型监听耳机给牛山看了看，又塞回去笑道：

“我可以随时监听你的系统！”

一时间信息量有点大，牛山喃喃道：

“你……可以监听我的系统？”

杨淑敏笑道：

“是的，这套系统和配置的装备，既是强大的AI守卫，同时也是危险性极高的武器系统，联邦希望能够有人与你共同参与决策，由于对系统的监听会涉及很多隐私，所以这个职责就只能由我来承担了，希望小山不会介意，当然，如果你利用它滥杀无辜，我也需要承担同等责任！”

牛山一时间惊讶的愣在那里，耳边再次传来系统的声音：

“有爱人的约束，是男人的幸福，总好过无人问津”

听着系统的提示，牛山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不知该不该把它当个“人”来看待，于是故作不满道：

“你不是说要进入缄默状态么？怎么还在说个不停？”

系统随即回复道：

“很抱歉，刚刚的玩笑或许让您感到冒犯，事实上前面的缄默状态征询，并未得到您明确的回复，不过现在我清楚了，会保持安静，您需要时再召唤我”

听着矩阵系统一连串的解释，牛山笑着摇头道：

“话还真多”

杨淑敏在一旁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提醒道：

“小山，如果你现在感觉还不错，应该下楼去见见老贺他们了，他们等了你很久，事实上从你刚被推出手术室时，他们就已经急着要见你了”

牛山一愣，严肃道：

“急着见我？出什么事了？”

杨淑敏神色凝重的回道：

“情况恐怕……有点复杂，你还是下去听听他们的说法吧”

看着杨淑敏的表情，牛山朝窗外摆摆手，三架无人机在低沉的嗡鸣中升入空中，他转身跟随杨淑敏一起下楼，

一楼宽敞的客厅，当众人眼见牛山和杨淑敏两人下楼，全都激动的迎上去，

一番寒暄过后，牛山淡然道：

“说正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

客厅沙发上，牛山听完了大家对坦提克东部状况前因后果的讲解，也清楚了老贺在随后给予薇薇安的回复，

陈利军又打开投屏，墙壁上传回东部无人机在各处监拍的投影画面，

夕阳下，到处硝烟弥漫，一些地方还在激烈的交战，场面混乱不堪……

当牛山又听完了陈利军对当前整个战局的分析介绍后，他长长的叹息一声道：

“哎，到最后……还是弄成这样”

说罢，他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牛山，等待他给出一个结论，

现在，各方打成这样，似乎已经很难收场，大家都在想牛山到底要如何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