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场大雪,屋顶上一片雪白。葫芦镇边的溪面上,雾气升腾。几个妇人,蹲 在溪边,甩动着手里的衣服 ,溅起阵阵水花。一蔸大枣子树下,有人在跺着发嘛的脚,棒槌声从溪坎崖壁回音传开,
杨湘琴喜欢家里人多,因此,龙顺礼的父母和他们住在了一起。早上,湘琴和龙顺礼的母亲吴三妹忙着在灶房前忙着。吴三妹不会汉语,见湘琴帮忙,她只是笑着,一边说着听不懂的苗话。父亲龙时良,往火坑里加着柴,拿鼎罐在烧开水。他脸微黑,人壮实,看上去实干又精明。这阵,他把妻子说的话解释给湘琴。两个大人,已四十出头,是屋里的劳力。吴三妹个高,偏瘦;长相一般,老实、勤快。一天到晚,没停过手脚。家里养的猪、牛和鸡,全是吴三妹的活。葫芦镇五天一场,龙时良忙生意,冷场,哪里有场往哪里去赶。在家的日子少。他不善言谈;手里不离一支烟。和人说话,人未开口,已先笑起来。在外,也是一副和善的样子。龙时良在家时,常有人来家里串门。坐在一起闲聊,是山里人寻找娱乐的一种方式。顺礼的哥哥,龙顺明,住在镇对面的溪坎上面。让人看到,今后镇上要建新屋,开始往对面的坡上发展。他已经成家,妻子张仙菊,是附近寨子的女子,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叫龙道汉。道汉住在爷爷屋的日子多,龙顺明和张仙菊常来父母这里,一家人相处的和睦。
湘琴发现,她来龙家后,平时来龙家的人,还是照常来家里玩耍。之后,也有姑娘来家里找她说话,每晚,在自己的房里,在来玩耍的姑娘们中间,闲不住的嘴和喜欢热闹的她,和她们在一起有说有笑。一天天,大家对龙家这位二媳妇开始喜欢起来。
龙顺礼从溪边洗菜回来,见到了灶房屋的湘琴说:
“我还以为你在呼呼好睡。”
“别小看人。”湘琴接过他手里的撮箕说,“这一家人从早起到晚上的睡觉前,手脚不停的,我敢贪睡吗?你还不让我插手做事,我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变成了昔日的千金小姐了。”
“我也不同了,如小道汉一样,乐得忘乎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吗?镇上的年轻人都羡慕我,得了个城里的嘎娘子,说你能讲会说,有才有貌,你在镇上人的心目中有许多优点,你说,我能不像个三岁小孩吗?”
湘琴在他说话时,坐在了火坑边。龙顺礼趁她不备,在她脸上轻轻一拧,湘琴一惊道:
“哎呀,你手好冷。”
湘琴见龙顺礼已出门,她走去灶前,端来碗菜,摆在了桌子上。
龙顺礼屋住的是三间木房,灶房这间用壁隔开,后一半做父母的睡房,中间这一间是堂屋,堂屋的左角挖有一个火坑,右侧的房间是龙顺礼和湘琴的。后一间做了粮仓。除堂屋、灶房外,其他的铺有木板。屋的空间大,楼上能住人,到了秋季,楼上存放茶籽、苞谷。屋外,赶场的人都往这里过路。
一家人围在火坑边吃早饭,龙时良说:
“湘琴,我们这些山里人家,吃的都是自己种的。和我们过这样的日子,我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湘琴喊道:
“爹,你别这样说,城里人可能见识多些,过日子,现在到哪里都是一样,脚上都是自己做的鞋,都是一个样子的土织布衣。你每回赶场,都给我们买零食,在常古城我还没有得到过。”
龙时良听着,默笑着不再做声。龙顺礼说:
“今天,和镇上的人进山打猎,扛头野猪回来。”龙时良对顺礼看去道:
“人还在家里,大话吹出去了。”
父亲的话,让湘琴躲着在笑,龙顺礼看着她,嘿嘿地笑着。在他们说话时,龙顺礼的哥哥一家进了屋。大家招呼着,他们围坐在了火坑边。龙道汉进屋,跟着跑出去玩起了门前的雪。
他们说起了打猎的事。龙顺明长相如母,虽黑,高鼻梁衬托的眉清目秀。顺礼的嫂子张仙菊,眉毛细如一条线,好像这里的女人长着自己特有的相貌,又都相似。她微笑着,抬头看着丈夫在说话。
“顺礼,今天进山,你去不去?”
“昨天都邀好的,你呢?”
“我和爹去墨绒赶场。”
龙顺明和父亲说起了赶场,湘琴却好奇地看着龙顺礼,他说:
“打猎,去山里?”
湘琴边说边想,望着龙顺礼,他看出了湘琴那意思,说:
“男人打猎,不准女人去。”
“哎,我没说,我要跟你去。”顺明和父亲在准备东西,要出门了,在嘿嘿地笑着。很快仙菊和顺明他们走出,在门外交待着龙道汉。这时,门外有人喊道:
“进山去唻,顺礼。”
“先走,我后面来。”
从后面走来的打猎人,也用同样的喊声,招呼一遍龙顺礼,他站在门口道:
“二福,走前面一脚,马上来。”
龙顺礼从灶房里的壁上取下腰板,像皮带那样捆在了腰上,拿了把柴刀,穿过腰板,柴刀便在背后放稳了。湘琴洗着碗,注意着他。龙顺礼和湘琴笑了笑道:
“我去山里,外面冷,你在家烤火。”
湘琴抿着嘴,也不瞧他一眼,点了几下头,看着龙顺礼出了门。她追去门边,望着他去的方向。
龙顺礼出镇口,走过田坎,看见打猎人在对面的坡上行进,两条猎狗跟在主人身边,这时,坡上的人喊道:
“顺礼,你后面跟有尾巴。”
坡上的人说后,开始笑起。龙顺礼回头的时候,听到了湘琴在喊:
“顺礼!顺礼!”
湘琴拿一把舍刀,此刀不大,是柴刀改了个把子,有柴刀两倍的把长。拿着一条围巾跑来。龙顺礼站在坡上,见到湘琴在朝他挥舞着红围巾,他喊道:
“湘琴,你怎么来了?”
“我要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