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轻悠斟酌道:“可行,十有八九可成事。”
李税课黑着脸道:“这商税若是降了,到时年尾去州府述职未免也太难看。”
林主簿道:“还有这延龄成婚,屏县人口原本就少,且多少人家就指望着那一点彩礼去给儿子娶妻。”
杭舒章一条条的反驳道:“减税势在必行,甚至要比旁的县要低上一些才是。
其由有二,一者,减轻屏县商户的重担。
二来吸引外来商户,外商入屏县之后,会带来过税,屏县的商铺或售卖或租赁均可带来收益以及住税。
且来的人多之后,势必要嚼用,本土百姓可多售出粮菜等物,增加百姓收入。”
“至于林主簿所言,烦请林主簿细细瞧一瞧,每年死于生产的小妇人有多少。
屏县每年成婚人数三四百人,新生婴儿不足千人。
死于生产的妇人每年百余人,且年纪几乎是十五六岁大的新婚妇人。
这其中,林主簿可有细思。”
杭舒章的字字句句敲在众人心头。
李税课被说服,没有再反驳。
林主簿道:“大人此言可有依据?”
“林主簿若是不信,可召医训科主事来问问,或可召稳婆或是医士来问。”
孙教谕弱弱道:“我孙媳妇十六生产,难产去了。
稳婆道,孙媳妇年纪太小,身子没有张开。
若是年岁再大上一些,身子骨完全长开之后当不会有什么事才是。”
“”
寂静一片。
一群大老爷们什么时候去关心过这些事?
自古传下来的话语便是,生产本来就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
哪个妇人不是这般过来的?
跨过去了是命好,跨不过去只能认命。
沉默间,有衙役来报,“林大人,您女婿托人送来一筐鸡蛋,今儿早晨给您新添了外孙。”
林主簿看向衙役手中的那筐鸡蛋,上头盖着一张青色粗布。
林主簿上前一把扯过盖着的粗布,一筐白色鸡蛋显露出来。
林主簿没有站稳,跪到了地上。
衙役也被手中的那筐鸡蛋吓到了,结结巴巴道:“林,林大人。”
“烛儿!”林主簿一声悲怆的嘶吼。
杭舒章被这突来的音调吓了一跳,怀中的婴儿被吓哭。
衙役把林主簿扶起,林主簿踉跄着往外走去。
杭舒章忙着哄怀中的婴儿,不曾留意林主簿不告而退的无礼举动。
李税课连忙朝杭舒章行礼,陪着小心道:“大人恕罪,林主簿他四十来岁才得此女,疼得如珠如宝。
如今,如今受不住此噩耗,还请大人宥他无礼。”
杭舒章问道:“不是才来报添丁之喜么?怎是噩耗?”
李税课怅然道:“屏县风俗,报喜之时,若是红蛋便是母子平安。”
若是不染颜色,岂不是
方才那一筐是白蛋。
杭舒章有些后悔。
正在商议此事,怎么林主簿的女儿就遇上了此遭!
孙教谕看着面色愧疚的杭舒章,低声宽慰道:“大人无需愧疚,林主簿之女出嫁之时,大人尚未来屏县呢。”
林主簿伤神,不能理事,这件事便这般强制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