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之后,宋绮书独自跟俞大哥交谈起来。
俞大哥和宋绮书她们熟悉后,话匣子就打开了,滔滔不绝地讲起以前的过往。
咱们呀,每天天都还没亮就得开始忙活准备,一直要忙活到太阳落山才结束。有的时候吧,就怕碰上那种暴雨天气,所以顶着月亮,打着灯笼的加班加点也是常有的事。这日子虽说苦得很,不过能让一家老小都有着落,自己忍一忍就过去啦。
他长吁一口气,双目中流露出疲倦与无可奈何。
“家里各种大事小情,都是我媳妇操持着,不过她跟平常人不太一样,想到这点,我心里就觉得特别对不起她。她是个命苦的人,早些年的时候,由于又打仗又闹饥荒,她的父母就被活活饿死了。”
他语气沉重,回忆起那段痛苦的往事。
“当时,她一小女娃跟着一群流民逃难求生,老是被人欺负都成了家常便饭,特别不幸的是在逃难途中碰上了土匪,一只手还被砍伤了。后来土匪被消灭,她虽说捡回了一条命,但是那只手始终没能治好,最后就……废……没用了。那个时候,她也就十二岁。”
讲到这儿,俞大哥的嗓音变得有点哽噎,嘴角稍稍抽动,尽力遮掩住内心的悲伤。
俞大哥神情凝重,语气沉重地接着说道:“事情得从十三年前的夏天讲起,我娘在菜地里劳作,被晒得大汗淋漓。正打算去水缸里打点水喝,猛地发现,菜地的拐角处,好像有个人倒在那儿。娘走近一瞧,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晕倒在了菜地旁边,那时小姑娘面色苍白,身体绵软无力,我娘瞅着她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模样,心想若是再不给这小姑娘吃点东西,恐怕人就不行了。老人家赶忙把姑娘背回了家,然后就开始烧水、做饭。我母亲当时也不清楚能不能将这姑娘救回来。”
“为了给这位姑娘寻觅大夫,诊治抓药,我娘将家中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钱财拿出。那时候,我娘心中所想的便是竭尽全力把人给救回来,倘若最终实在回天乏术,那她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最终,不知是我娘的善举打动了上天,还是这姑娘命不该绝,终于将她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打那往后,这闺女就成了家中的一员,由于是在菜地阔处发现的她,母亲就给她起名为阿菜。娘对阿菜视如己出,当亲闺女,丝毫没有因为阿菜身有残疾而有半分嫌弃。阿菜跟我讲过,娘给了她第二条命,所以阿菜心里始终把我娘当作自己的亲娘。阿菜刚来的时候,邻里街坊都在那说长道短,我娘知道后,二话不说,抄起扁担就为阿菜出头,讨说法。咱家里的日子过得艰难,不过阿菜特别知道感恩,也很孝顺,一家人在一起很安心。”
“一年之后,倭敌再度入侵我国境域,我便被征调入伍抗击倭敌。瞧,这只眼睛就是给那帮畜生的弓箭射瞎的。”
俞大哥摘下左眼的眼罩,使得宋绮书和李墨芯得以看到那只布满伤疤的眼眶。
宋绮书与李墨芯至此方知,原来俞大哥在年轻时,竟是名抗击倭奴的英雄。她们目睹那只伤残的眼睛,非但未有惧怕,反倒认为这就是忠勇战士的另一种军功章。
两人对面前的这位老兵内心充满敬佩之情,然而目睹其当下在生活中的诸多无奈,也不禁为其命运萌生些许伤感之情。
“那场战争持续了很久,具体多少年,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只清楚身边的战友接连更替了一轮又一轮。最终,倭奴被我们击败,军队凯旋归来,我们这些普通士兵也能解甲归乡,回家去过平静日子。然而岁月不饶人,曾经的年轻小伙,现今已然是饱经风霜的糙汉子了。”
讲到此处,俞大哥扭头从背篓里面取出三个桃子,自己啃了一个,把另外的两个递给宋绮书和李墨芯二人。
“回家之后才得知,阿菜仍旧是孤身一人。阿菜虽然身患残疾,然而面容水灵清秀,还勤俭操持家务。周边村里镇里前来提亲的,娘亲去为她做媒的,甚是不少,可她全都一一回绝。直至娘亲有一回偶然发觉,阿菜的柜子里有一双缝着“俞”和“菜”的鞋子。在那一刻,娘亲总算知晓了阿菜的心思。之后,娘再也不强迫阿菜,对说媒之事只字不提。实际上我清楚,阿菜所坚守的......是她心中的执着和善良,她担忧娘亲年事已高,无人照料;另外,就是她心中有着一份开不了口的誓言。阿菜这一守,便守了这个家整整十二年……”
宋绮书这两人听出来俞大哥的话音中尽是无奈跟心疼,也为此深有所感。
“因此,不管怎样,我俞鸿卿万万不可辜负人家。我也不明白什么男女之情,只是看到阿菜的鞋子补了又补,我便买了一双莲花鞋,鼓足勇气向阿菜提亲。然而被她拒绝了,其后我主动提及多次,阿菜也拒绝我多次。那时我着实不晓得阿菜为何不愿意,直至有一日,阿菜才跟我坦言,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废人,担心我娶她之后,使我失了颜面,更惧怕将来年老之后,变成我的累赘。可即便这样,阿菜最终还是成为了我的媳妇。你们知晓为什么吗?”说到阿菜嫁给他时,俞大哥心情都放松了下来,还故意的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