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刀人从矿上回来了,他俩回来的时候,包里的菜刀都已经赊出去了,只剩下了两个空的提包和一个厚厚的账本。
这个账本就是他们的命,以后收账就靠这个账本了。
要说这赊刀也是接近无本买卖了,就算是过个几年能收上账来,那也是赚了。
最关键的是,赊刀人的买卖是传承的,他们从明朝就开始往外赊刀,接下来祖辈传流,现在到了他们这一代,就是一边收账,一边赊刀了。所以,赊刀人的日子通常都过得宽敞。这也是人家的本事。
赊刀人刚到大龙沟就被治保主任提醒了,暂时不许出大龙沟。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不出大龙沟倒是可以,总要有个住的地方吧。
治保主任一看,就安排赊刀人暂时在生产队的仓库里住下了,等警察来了处理完现场之后,就可以住在大队部的宿舍了。
当然,要是觉得刚死过人有点怕,也可以继续住在生产队的仓库里。
货郎在大龙沟认识人多,住在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寡妇家里。
书生打趣道:“小货郎和寡妇真有缘。”
我说:“你别乱说,我倒是觉得小货郎人缘不错,不然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寡妇为啥对他这么好?”
书生说:“应该是货郎经常帮老寡妇带货,一来二去相处出情谊来了。”
治保主任安排好了赊刀人之后,就开始组织人在大队部修锅台,为明天即将到来的警察们解决吃饭的问题。
我和书生去找赊刀人了,见到赊刀人的时候,俩人躺在一辆木头制作的大车上,睡觉呢。
书生敲敲门板,俩人才悠悠转醒。
我看看表说:“昨晚没睡好?你俩这都睡了俩小时了。”
赊刀人里的老大说:“确实没睡好,昨晚在矿区睡在矿上,不知道什么机器响了一晚上,跟打雷似的。”
老二说:“我也是一宿没睡。”
书生和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俩人。
这仓库里有不少水泵,都放在墙边。
这辆大车看起来有年头了,车还行,只不过车轮不行了。干脆也就不修了。
这种老式大车应该是民国时候的东西了,又大又笨重。现在大家都喜欢用钢管和铁皮焊的大车,又轻又结实。
不过就算是不用,这车也是生产队的,干脆就扔到了仓库里放着了。现在倒是成了赊刀人的床。
我说:“咱们都是老熟人的,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们应该是前天傍晚到的大龙沟吧。”
老大说:“我们是前天下午四点左右到的矿区,到了之后,我们兄弟在矿上一个水泥管子里凑合了一宿,昨天开始赊刀,也是今天回来才听说大斌同志死了。”
老二点头说:“千真万确。”
我问:“你们在矿区见到大斌了吗?”
“见到了。”老大说,“大斌是和治保主任一起去的警局,我还和他们打了招呼。”
“你咋知道他们去警局的?”
老大说:“大斌和我说的,不然我并不知道。”
书生问:“是你们在井管子里的时候?”
“井管子就在路边,当时虽然天黑,我还是认出了大斌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