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圣明,陛下知乡君倾半生财力助登州脱困,早想好了恩赐,非是我的功劳。”
苏希锦推谢,从内心说她很喜欢容娘子这样的女人,自立自强,豪迈大方。
齐王妃见状,指着容娘子对苏希锦道,“我猜你俩就合得来,去年就想介绍你俩认识。只婉容不常回京,去年好不容易回了,没过多久又走了。”
陆婉容像是想起了什么,略有愣怔。
“阿容,这次回来你打算留多久?”齐王妃问。
“尚且不知,应该会留得久点。”
“最好一直待在京里陪我,你是不知我最近被坤儿气得心肝儿疼。”
原先给他娶了一门妻,进门两年不到就没了。现在二十二岁,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昨日试探让他纳妾,他冷脸就走。
左不过孩子长大了,主意也大了。她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敢再劝。
齐王妃心下黯然,这时有丫头来说,“世子来了。”
陆婉容手指颤抖,差点打翻了茶杯。
“他如何来了?”齐王妃讶异,看着苏希锦道,“莫不是知道苏大人在这里?”
苏希锦也是纳闷,没听他说找自己有事啊?难不成是周绥靖出了问题?
这般想着就见解仪坤走了进来,冲苏希锦微微一笑。
“过来买点东西,听小厮说你们在这,便上来打个招呼。”不等众人询问,解仪坤就说明来意。
陆婉容起身,“突然想起铺子里还有点事尚未处理。真不好意思,苏大人,回头长善做东请您。”
苏希锦顺着答应,她时间紧,正好借着由头离开。
出了楼,苏希锦去北街看了大姐苏希云,给孩子买了点小玩意儿。又想起在家生闷气的林氏,想到她以前最爱吃北街的莲叶糕,赶忙买了去给她赔罪。
“方才去买莲叶糕,大人猜奴婢看见了谁?”
回程路上,花狸突然问道。
“谁?”
“解大人和长善乡君。”
苏希锦心中一动,“他两是熟人,遇到了,走一起也是自然。”
花狸抿了抿嘴,可长善乡君分明先走,解大人后头跟上去的,还各种小心讨好。
莲叶糕买回家,好说歹说林氏才勉强肯说话。
白荷送苏希锦出来,“大人别多担心,夫人其实早不生您气了。您不在的日子,韩大人常过来告知大人的消息,便是没空,也派了小厮丫头过来。”
“夫人初始还生气,后面就只盼着大人平安。夫人知道您是为了天下百姓,每每说起也是自豪宽慰。”
难怪昨日林氏与韩韫玉那般熟络,原是有这般缘故在里面,而他却一点没说。
苏希锦不由感激起他来。
大理寺位于正阳门左侧第一府,紧挨着刑部,比翰林院近了半个时辰。
若非每日还需早朝,苏希锦完全可多睡小半个钟头。
今日早朝,群臣又提及了立太子一说。周武煦并未表态,只说大灾已过,令楚王代君开陵祭告。
苏希锦听后忍不住吐槽,皇陵里就先皇一人,何至于开陵。
这出事前要祭告先皇,出事后要祭告先皇。先皇在世时不中用,难道死了还能换天改命,力挽狂澜不成?
除她之外,其他人皆微妙。
开陵祭告原是皇帝和太子的事,若无太子,则由最宠爱的皇子前去。陛下这不明摆着告诉众人一个信号?
吴王党心里着急,面上不显。下朝后,谢贵妃就将吴王召到跟前,“你父皇这意思,分明最看重老四,你也该着急了。”
吴王低头听训,想着这差事原是他的,谁知……
“父皇前几日还夸儿臣仁义贤能,若非坊间传闻,此差事断不会到老四头上。”
吴王妃在雪灾期间诞下双子,是福是祸,尚未有定论。谁知双子出生之后,登州就发生时疫。
坊间便说双子不利,危害社稷。
周武煦怒斥坊间传闻,亲自为两个孙子取名。
谢贵妃也想到了这么一出,明艳的眸子微微闪动,“你父皇明着不说,指不定心里忌讳。”
怪只怪这郑氏不争气。
“罢了,聂吟霜那头如何了?”
吴王目光微冷,“年前答应嫁儿臣为侧妃,谁知苏大人去登州后就变了卦。”
估计以为苏少卿病死登州,自己就可趁机而入。他心有鄙夷,这个女人吊着两头,哪处也不想放弃。
只天底下哪儿有两全其美的事。
“娘听说聂指挥使有意于靖郡王和五皇子,你一定要加快点,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母妃放心,儿臣已有打算。”
谢贵妃点了点头,用帕子给他擦脸,“你也别着急,凡事有母妃和你外祖父在。”
吴王脸颊微红,盯着谢贵妃艳丽的脸一阵恍惚。
如果阿婉还在就好了。
九寺设有卿一人,少卿两人,又有寺正、寺丞、司直等官职。目前大理寺少卿只有苏希锦一人,所以她相当于大理寺二把手。
苏希锦去翰林院将旧物搬回,依序摆在桌上。相比于第一次任职,在翰林院受到冷落,此时来大理寺则完全是另一种情形。
苏希锦看了一圈众人,问道,“怎么没见邱大人?”
“大人可是说的南巷推官邱大人?”大理寺正裘徳海问,“邱大人如今在刑部当差。”
刑部权责广,要查的案子可比大理寺多多了。
裘徳海自案上拿出一叠卷宗,“这些是大理寺最近在办的案子,鲍大人让下官交给大人。大人可随意查看,若有何不通之处,可自去问褚大人。”
话音一落,屋里便响起了一阵笑声,大理寺丞马大人乐道,“苏大人自有韩大人可问,鲍大人这不是白担心吗?”
众人又是一乐。
裘徳海连忙呵斥于他,口无遮拦,一句话得罪三家。这三人哪个不比他官职高,由得他开玩笑?
“无妨,”苏希锦摆了摆手,来大理寺前她就已料到这个场面。
裘徳海见她光明磊落,落拓自然,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
当日应卯后,苏希锦打算去史馆验收史书,这本《资治通鉴》由他们二十一人,编撰了快一年,已完成了大半。
苏希锦每次提到这名便觉心虚,深觉唐突了这名字。可又不好找周武煦重新赐名。唯有慎之又慎,交上来的稿子过了一遍又一遍,才觉心安。
正阳门外,韩韫玉紫袍加身,玉带束腰,金鱼袋点缀,端的是玉树临风,艳郎独绝。
“还是你们紫服华贵些。”苏希锦道。
韩韫玉含笑问,“你喜欢紫色?”
苏希锦摇头,他穿紫色华贵,看起来更有人气。穿红色就像神仙落入青楼,不畏红尘,坚贞不屈。
韩韫玉哪知她心中所想,自车中拿出一物交与她。正是邱筠筠所说的大理寺笔记。
“今日可还习惯?”
“习惯,”苏希锦道,“院内皆是些爽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