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吃鹅蛋能去胎毒,”苏希锦轻轻点了点韩明珠脸蛋,还是无法相信这么个小东西是自己生出来的。
韩明珠生下来没有胎脂,头发眉毛都十分旺盛,皮肤白而饱满,不像其他孩子生下来皱巴巴的。最主要的是她眉目如画,接生婆子说这是她接生几十年来,遇到的最好看的婴儿。
是奉承吉祥之语,还是真心认为,苏希锦不得而知。她只觉得韩韫玉骗了自己,这家伙明明最像他才是。
“瑾哥儿以后要保护好妹妹,”苏希锦说。
瑾哥儿年纪小为人成熟,除了有些脸盲,其他方面比他那不归家的爹更靠谱。
“干娘放心,瑾哥儿会一直守着妹妹。”
苏希锦笑着摸了摸他头,让厨房将做好的辅食拿给他吃,“你爹这次又去哪里了?”
“不知道,”瑾哥儿眨了眨眼睛,“但应该半年不会回来。”
“这是为何?”
“每次爹爹说出趟门,那十有八九三天后才回来,若说出趟远门,则一去两三月。”
“那为何这次要半年?”
“因为爹爹说陪几个朋友游玩。爹爹说游玩,那就得去到很远的地方,半年不会归来。”
苏希锦暗道表哥不靠谱,并引以为戒,“那这段日子你就留下来陪妹妹好不好?”
瑾哥儿歪头想了想,点头说:“上午陪妹妹,晚上陪曾祖母。”
苏希锦莞尔,恰好韩韫玉回来,她将孩子交给乳娘,与他说起女儿今日的变化。
韩韫玉温柔听着,仙气飘飘的人逐渐有了些人气。
他也时常抱孩子,平日里除了喂奶,换尿布、包被、清洗身子这些几乎都是他一人承担。
这些事情很快被外人知道,男子多气愤不耻说句不成体统,女子则是羡慕嫉妒恨。唯有做了婆婆的女人,说苏希锦非贤良之人。
此话一出,立时被齐王妃怼了过去,她道:“人家两口子宠爱孩子,哪由着咱们这些个外人掺合?何况韩大人都不介意。再说苏大人官居三品,做的是男人的事,因何要与咱们这些内宅女子一样?本宫只盼着我的孙女儿长大后,能如苏大人一般报效国家,找个心眼子全是她的人。”
苏希锦离开这几月,解仪坤与长善乡君奉子成婚,终成正果。虽说还没生下来,但齐王妃固执的认为是个女孩儿。
有齐王妃撑腰,坊间不敢再明面上议论。只私下诋毁与夸赞同行。
苏希锦与韩韫玉对此充耳不闻。
又过了几日,林氏传来口信说林舒立即将回京,一路而上的还有林舒艾一家。
苏希锦不知当年玉华公子如何让林舒艾死心的。只知道他着人将林舒艾送回了知县衙门,后林舒艾再没闹过。很快就与二舅母选的人成亲,过起了相夫教子的日子。
林舒艾的夫君是位读书人,生母去世,爹爹不再娶,他又为家中老二。所以林舒艾过去一不用掌家,二没有婆婆立规矩,日子过得清闲快活。
只是当苏希锦回林家见着她时,脑海中不知为何就想起了,玉华握在手中轻慢摇晃的碧玉扇子。
“姐,”趁着人多,林舒艾将孩子交给丫鬟,挑了个空闲时间问她,“听说冷公子也去了月萨城……”
苏希锦心下微顿,“他找到了生母,如今遨游于大江南北。”
林舒艾愣怔半晌,而后轻轻笑了笑,“这样真好,我到过南方,却不曾去过北地。”
“待妹夫考上,你说不得可以陪他去北地外任。”苏希锦说。
……
时间匆匆,两年瞬息而过。这一年来苏希锦整顿户部,重肃纪律,并教户部做账,建立了新的记账体。同时她一边规范丁亩税,一边鼓励经商,使得国库充盈,欣欣向荣。
韩明珠今年两岁半,白日爹娘上朝之际,就在韩国栋的院子跟着学《三字经》。晚上爹娘回来,就回到自己院子。她聪慧漂亮,据韩国栋说像极了韩韫玉小时候。
庆丰十七年秋,陇右来报当地发生地震,请求朝廷支援。
消息一出,周武煦立刻召集满朝文武商量对策,全朝跟着心情起伏。
太子周乐旒主动提出前往灾区,安定民心,被满朝阻拦。
周武煦就这几根苗子,而今她能担当大任的只有太子。震区危险莫测,事故频发,太子乃社稷之柱梁,为了国家安定,自该留守京中。
“陛下,”在众人都劝嘱太子时,苏希锦最先站了出来,“微臣愿前往陇右,帮助百姓赈灾重建。”
这货出事儿了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这些年众人已经习惯。只地动不比时疫,虽有危机也不是无可避免,做好了可建功立业。
最重要的是,等他们赶过去,地动早就止住了。
于是兵部侍郎、工部等其他三省六部九寺之人毛遂自荐。
苏希锦垂眸拱手,“陛下,自古赈灾等事均属户部权责范围,合该户部处理才是。然尚书大人年事已高,恐不便舟车劳顿,是以微臣愿意前往灾区,赈济百姓。”
这话说得没错,陈国灾情分级处理,由州府传报户部,再由户部传给陛下。
苏希锦为户部侍郎,自该赈灾、消灾,责无旁贷。
职责范围内的事,确实没法拒绝,周武煦指定苏希锦前往陇右赈灾,又让其自选人手,准备充足。
韩韫玉立在前列,自始至终不曾回头,这是属于两人的默契。
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待散了朝,苏希锦便开始调派人手,为前往陇右做准备。
韩府里,有韩韫玉交代,一切事宜早就备好。苏希锦回到府上时,几乎所有人都聚在大院里为她送行。
这么多人中,苏希锦一眼见着君姐儿。她白嫩嫩的小脸上,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正泪汪汪看着自己。
苏希锦忍不住心中一痛,走过去抱着她道,“娘亲原想着无论如何,都等你过完三岁生辰后,再做其他打算。没想世事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
君姐儿搂着她的脖子,脆生生乞求:“娘不要走好不好?”
她年纪小,不知道成人的责任,只晓得每晚陪她睡的娘要走。
“不走不行,这是娘的职责所在呢。”扭了扭她的小鼻子,苏希锦问她,“君姐儿舍不得娘亲?”
君姐儿点头,“娘亲走了,就没人给君姐儿讲故事了。”
“让你爹给你讲。”
“可是爹爹只给娘讲故事。”
这是个问题,苏希锦笑着逗她,“那君姐儿与娘一起走好不好?”
“好。”
“可拢右很远,去了就见不着爹爹、曾祖父和三奶奶他们了。最重要的是你最喜欢的瑾哥哥,你也见不着了。”
君姐儿明显愣住,眼泪挂在睫毛上不停眨,“都见不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