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谢长安,他本想着等汴州事了再回仓河村,谁知手下的探子昨夜来报,言叶霓带着田狗儿,两人正在赶往汴州城。
“怎得恁突然?”
探子道:“属下也不知,此前从未听三娘对人言说过。”
“只他们二人么?为何不与旁人结伴?”
“叶家两位长姊劝说过,但三娘不肯。”
“我知,你下去罢。”
谢长安有些坐立难安,为何叶霓要突然赶来?可是阿布告知她自己在这里?所以才仓促赶来?但只有两个人,未免太危险了,考虑了一番,他唤出了殷诚。
“主公,那刘大人那边怎么办?”
“已经安排了别的人手,你快些去就是。”
殷诚一时无言,只得连夜动身前往仓河村,一路护送两人南下。
对此叶霓与田狗儿半点不察,甚至两人说的话都被殷诚复述给谢长安。
“主公,看来强略一事,上面确实有人护着,要查么?”
谢长安摇头,“我眼下已经到了汴州城,那些人肯定更加小心,最近估计会安生些,只怕查不到甚动向,反倒打草惊蛇。”
修长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他示意收下的人过来,附耳与人细细说了几句。
对方不敢露马脚,他就逼着对方出手。
他倒要看看,这次率先跳脚的会是谁?
吩咐完这些后,他有些急不可耐地进屋换衣裳,这叫赶来见他的知府十分摸不着头脑。
“殿下这是……”
殷诚道:“因为刘大人一直未有进展,不得已,殿下才亲自出门调查。”
汴州知府一窒,七皇子的这个亲信向来直言直语,每每对方,总能噎得人说不出话来。
“那、那我能为殿下做甚?”
谢长安温声道:“不必,最近大人操持政务,也很是辛苦,不若先归家休息罢。”
“是、是是。”对方一愣,也忙不迭地点头。
汴州知府归家路上,有些摸不着的想,今日这七皇子似乎心情不错?
另一边的谢长安还在火急火燎地找衣裳穿,无奈他这次带来的衣裳,就是最朴实的,比起一般人家也华丽非凡。
殷诚道:“主公,眼下您是七皇子,还指望继续瞒着三娘么?”
谢长安动作一顿,他长叹一口气,须臾后,他身着月白色锦缎进了马车,最后出现在闹市街头。
马车虽说外表也是灰扑扑的,奈何在这样人人着布衣的环境里,还是十足的打眼的,叶霓刚抬头,就瞧见了那马车,已经掀起帘子望向她的谢长安。
她穿着土黄白布,素面朝天,还在街头叫卖,而对方则坐在马车里,静静地望着她。
不得不说,叶霓这次扮相狼狈也有些刻意的成分在,被对方这般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倒是生出了些不自在。
论起来,对谢长安这样的郎君,要说她半点不心动那也是假的。
可她是个成年人,再心动又怎样?对方是原文正宫啊,自然该是女主角的,和她这样的农户女娘有甚关系?
但现在她心态稍稍变了,从如今的发展来看,这个原文剧情似乎并不可靠,至少她远在仓河村,就已经刷出了许多不该出现的重要人物。
既然如此,那两人间无形的隔阂,也消散了不少。
可两人的身份差距也是实打实的,一个贵为皇子,一个乃是街边卖货的女娘,她没有天真到靠着所谓的爱情可以消弭中间的差距。
在这样的封建王朝下,她身上又没有主角光环,自然很难跨越这巨大的阶级差异。
叶霓不是扭捏的人,想通了这点后,她也爽快地与人打招呼:
“哟,谢郎君?你也在汴州啊。”
谢长安眸色晦暗了些许,他走下马车,不顾市井肮脏的地面,也不管自己身上华丽的锦缎。
他熟稔地接下叶霓手里的土黄胰皂,道:“三娘也在此处么?”
“我来挑些货卖,倒是没想到能瞧见谢郎君。”
叶霓想夺回那土黄色、还散发腥臊味的胰皂,毕竟那与对方莹白如玉、还满是墨香的手实在太过违和,谁知却被谢长安避开。
他温声道:“早前我在石头城也贩过豆腐,对此也有些心得,三娘安心。”
说着他就将驴车上的小摊摆好,路过的百姓对这怪异不相称的画面很是好奇,因此早就围了好些人。
“这是个甚?”
“此乃胰皂,正如刚才演示的那般,用来去污去油,效果也是极好。”
他拿出一块麻布,学着叶霓的模样沾上油污,然后再用水打湿,擦上胰皂,稍稍一搓,油污果真散了。
围观的人个个惊奇,有人上前上手摸,这人是个脚夫,手黑黢黢的,身上还带着很重的汗味,但谢长安半点不嫌弃,反倒送去叫人试用。
因为他外形出挑,胰皂又是个好的,不多时,摊位上就卖了个干净。
而他身边的叶霓,一直沉默着。
不得不说,此前谢长安在仓河村劳作时,时常穿着土黄白布制成的衣裳,那时他日日辛苦做活儿,叶霓从未觉得怪异,如今他回到盛京,做回了高贵的皇子,对方再如此劳作,她的感官就不同了。
话虽如此,对方不过是一时劳作,可是自己不同,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两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沉了口气,压下心头的不舍,“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