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清笑而不语。河面上的暖色灯光被风吹得一闪一闪亮晶晶。
两人默契地沿着御水河往家的方向走。许如清没有叫车。周敏是习惯了饭后遛食。
“这次在大理遇到一些人和事,有点感慨。”许如清吸了一口烟,“有个土生土长做扎染的高大姐,二十岁结婚,结婚后好几年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后来因为很多人外出做生意挣钱,她男人也出去挣钱,头两年每年过年回家,后来两三年才回去一次,她就更没有机会生孩子了。村里人笑话她,她委屈过,也哭过。她家男人除了定期往家里寄钱,什么也没有说。在男人外出做生意的第八年,有个摄影师到村子里采风,住在高大姐家用新盖的房子改成的小旅馆,两人日久生情。有点像《廊桥遗梦》。不同的是,高大姐虽然心里喜欢摄影师,但没有做过逾矩的事。摄影师知道高大姐的情况,临走时问她愿不愿意离婚跟他走,高大姐拒绝了。”
“后来你猜怎么着?”许如清抬头吐了个烟圈。
“怎么了?”周敏想一定是个悲情的故事。
“两个月后,摄影师给高大姐寄了一本相册,里面都是摄影师抓拍的高大姐,晒布的样子,背背篓的样子,打扫院子的样子,做饭的样子,喂鸡的样子,浇花的样子……我看过那些照片,在大理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场景,但拍照的人精准地抓住了高大姐每一个动人的瞬间。”
“因为喜欢,所以才能捕捉到那些美好。”周敏想喜欢这个事真是玄妙。她曾经接过一个集体婚礼的活动策划,因为要做一个告白视频,所以让新人们提供一些照片和文字。因为心中有喜欢的人,画面里由内而外的笑容和眼睛里的浓情,藏都藏不住。又因为这些藏不住的情感,即使不是俊男靓女类型,笑着的他们却特别好看。
“是的。后来因为这本相册和摄影师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她寄送的明信片,村里渐渐有人传高大姐的谣言。她男人听说后回来和她闹离婚。她无从辩解,再加上没有孩子,也就不得不顺从地离了婚。离婚半年后,她才发现她男人早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
“后来呢?她和摄影师在一起了么?”周敏心里希望他们在一起,但又切实地知道现实世界里往往事与愿违。
“时隔两年,摄影师再次到大理采风,家庭旅馆开了很多家,摄影师这一次依旧住在高大姐家,临走的时候再一次问了同样的问题。高大姐心里是愿意的,但还是犹豫地拒绝了。”许如清手指夹着根烟屁股,错过了上一个垃圾桶,还没有碰到下一个垃圾桶。
“果然是个悲情故事。”周敏叹气。
“她说当时的她已经三十多岁,她说自己除了做扎染什么也不会,她不知道走出去之后要面对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老公有了孩子她觉得不能生孩子的是自己。”许如清把烟屁股丢到路过的垃圾桶里,“狗血的是,我从她邻居那里听说他老公的那个孩子十有八九是别人的,因为他后来娶的那个女人前年带着孩子和之前好过的一个男人跑了,她是因为相好的男人坐牢才和高大姐的男人在一起,在一起后8个月就生下孩子,和他说是早产。”
“渣男碰到渣女,渣得离谱。”周敏为高大姐感到惋惜,可也理解高大姐的忧虑,走出去要面对的世界太大,不是人人都有走出去的勇气,也不是人人在受挫后还有走回去的勇气。
“陈居安,你怎么想?”许如清问得直接。
“没什么想法。人什么也没说,我能有什么想法呢?”周敏内心是纠结的。
“如果他来找你,你怎么想?”许如清继续问。
“不知道啊!他又没来。”周敏继续鸵鸟。
“别纠结,别想太多。人生又不长,错过了不一定是过错,但如果成为心头抹不掉的遗憾就太难受了。”许如清打开约车App,“现阶段除了房子装修,还有其他要紧事么?”
“父母健康问题。”周敏想到令人头疼的周老先生。她最近每天念经一样,给周知春和冯燕灌输从各个渠道筛选出来的食疗、经络按摩和一些其他养生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