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暂时逃脱

长箭破风,弓弦颤动,顷刻之间，就疾驰到那具亮银甲玉尸的面前。行动迟缓的玉尸来不及偏头,被那箭扎进了面罩上的孔洞——一只眼窝之间。

箭杆尾部剧烈颤动，只扎进去两寸，就无法深入了。可能是玉尸本身坚硬的缘故。

但是玉尸也不好过,那箭力道非常猛,它被带得后退了两步,却并没有倒下，还伸出手想把箭从眼眶中拔出来。忽然间不堪重负的箭杆从尾部炸开，像是有道看不见的火药引线,从箭杆往上引爆，碎屑飞散，声音刺耳，一路炸到了玉尸的眼窝中，铜质的箭头比箭杆更坚固，看不见刺进玉尸眼中的两寸箭头如何碎裂，只看见玉尸一手杵枪，一手哆嗦着捂住眼睛，嘴里发出沉重的‘荷荷’喘息声。

穿亮银甲的玉尸立在原地，其他兵俑也没缓过来，但是方才一直身处包围漩涡的关北海，在周清尧射出箭后，就毫不迟疑地转身往铁链那边赶去。他的脚走不动，逼急了就用单脚跳。先前亮银甲要单独殴他，其他兵俑就没有近身，它们似乎还没得到自家老大的授意，木然地站在原地。

亮银甲停滞的时间只有几秒，那就是最宝贵的时机，但已经足够。关北海跳到了铁链边并抓住。周清尧在他上面，背负长弓，一边对关北海招呼，一边手脚并用，一点也不耽搁地往上爬。关北海忍着剧痛，也抓住铁链往上蹭。

一直像幽灵般站在兵俑后面的老四，此刻却赶上前来，他从后面拍上玉尸的肩，玉尸滞住的身体又缓缓动作，挥动手，驱使兵俑朝铁链围过去，外围的弓兵俑搭箭射周清尧他们。所幸活人速度比这些缓慢的僵尸要快，它们的箭纷纷落空，撞到石壁又弹回来。

但是老四却颤抖起来，面具下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浸透，他踉跄后退，按着胸口低低喘气。

周清尧速度很快，已经爬回密道洞口。铁链的末端拴在石桩上，石桩扎在密道洞口入口的地上。围着铁链的兵俑吊住了下端，几百斤的石头俑把铁链拉得摇摇欲坠，连石桩都要连根拔起似的。

周清尧在狭小的洞口转过身，伸出手去拉还没完全爬上来的关北海一把。关北海一手攀铁链，两腿夹在铁链上，他刚把一只手交给周清尧，下方铁链被兵俑重量狠命一扯，密道入口的石桩从中间断开，铁链失去支撑往下掉。关北海赶紧放开铁链，另一只手吊在密道入口的地上。双脚惊险地完全悬空，此刻他的重量都由两只手来承担。

周清尧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往里拽。关北海自己也用腿蹬在石壁上，下方一只石俑搭弓射箭，精确地瞄准关北海的背射来，关北海悬在半空中，情况十分凶险。他和周清尧都全心全意发力，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爬到密道地面。破风箭声已近至关北海脑后，他来不及卸力，顺着惯性往前扑倒，箭头贴着他的头顶擦过去。关北海扑在密道入口的地面，把身体瘦削的少年完全压在身下，关北海不忘伸出双手护着周清尧的脑后，免得磕到坚硬的地面。

身体相贴，耳鬓厮磨，黑暗中只听得见两人劳累的喘息与未平复的快速心跳。周清尧体内那股力量还在流转，他轻松地撑起上/半/身，扶着关北海站起。

铁链掉下去后，兵俑笨重的身躯暂时爬不上绝壁。他们往来路的地道深处走，避开了弓兵俑能射到的距离范围。

“没有铁链，它们应该爬不上来看吧。”每个石俑都是几百斤重，僵尸的协调性又那么差，攀岩对于它们来说太难了。

“但愿如此。我们还是赶紧出去要紧。”

但是他们却没看到，盆地边缘的兵俑，在老四的指挥下，开始以叠罗汉的方式，一点点覆盖一寸寸往密道入口挪去。它们的确爬不高，但是至少可以爬到同伴身上，一个摞一个，尽管这种办法很慢也很笨拙。

但，并非不能上来。

地道和来时一样猛吹穿堂风，周清尧行动十分迅捷，生怕后面关北海跟不上他，主动伸手去拉了关北海的手。关北海一只脚痛得几乎动不了，虽然骨头接好了，但是在长时间的劳累下发炎肿得跟个桃子似的。关北海拉着周清尧的手，单脚连跳两步，用伤脚支撑一下，再次发力跳两步。这种诡异的行走方式竟然不慢。周清尧觉有些好笑。

“教授，你这四不像的跳法是啥？”

关北海幽默道：“可以命名为‘北海跳’。”

周清尧大笑。关北海看着他背上的弓道：“这弓真奇怪，生锈痕迹都没有。”

周清尧背上的弓材质非木非金，颜色深黑，应是某种质量轻便的原始石弓。弓弦是粗糙的生牛皮筋。在地下隔绝千年不腐烂，但是在空间里氧化了一阵子之后，周清尧能感觉到弓弦已经变松变脆弱。刚才发出了那射中玉尸眼窝的惊骇一箭后，也加重了负担，不能持久。

“这弓是某种特殊材料的石头做的。”周清尧用戴着铁环的拇指轻轻滑过光滑的弓身。想起了刚才那铜箭头直接在玉尸眼窝里爆炸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隐约觉得和铁环无不关系。弓弦套在铁环上拉开，铁环上什么东西——看不见的水银颗粒之类的玩意儿——滚到箭身上，让箭杆从下往上寸寸碎裂，还炸到了它的眼窝中，阻止了玉尸的行动。

关北海道：“宝塔考。说不定会在上面发现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