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千年之谜

秋天并不是汛期,马家坡却在深秋爆发了洪水。洪水的起因并不是天下暴雨,而是地下水改道。本来渭河的支流漩涡就多，竟然让河水顺着地下暗道冲到了马家坡的施工现场。连工地上都被泡成一片汪泽,更不用说墓底了。

封土堆被改道的地下水冲毁，十多米高的丘陵崩裂陷落。前厅的石门被水冲垮，墓里结构早已被破坏,被冲到不知何处。没被冲走的也被落下的土石掩盖,要等洪水退去才能重新发掘。

工地上考古工作人员和武警紧张而有序地撤离,这时他们接到了关北海的联络。被困墓底的关北海因祸得福，被洪水冲出来，大家都是转悲为喜。但当他们听说离马家坡三四公里的渭河主道出现了巨大漩涡,把无辜的人吸了下去，又笑不出来了。

关北海在武警系统中也有几个说话份量足的朋友，原来帮忙运老家的古董，送到研究所里保护起来。就少不了他们的帮忙，关北海在电话里说清楚后，他们二话不说，都派遣精锐去沿水道实施救援工作，还特别调拨了一架直升机和一艘小艇。关北海本想亲自跟他们去，但是他的精神状态支撑不了，打完电话就昏了过去。发炎的脚伤不能再拖，被强行直接送去医院，和华枫当病友去了。

但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是不肯闲着，一个劲儿打听外面情况，稍微能动的时候，就想下床去救周清尧。被医院的医生护士给捆在病床上。关北海无奈，只好用手机夺命连环call，武警朋友一天接了他三十多个电话，都要崩溃了。

用金杯送关北海他们的夫妇两人，女儿也被卷进洪水里，同样焦急地等待救援结果，他们来医院探视关北海的时候，讲述了看到那漩涡变化成什么样。

“教授，你当时昏过去了是没看到，附近的山头全都倒塌了，那条河涨得有平时两三倍宽，但是水没有往下流，全都往漩涡里卷。那里肯定有问题，我那过世的老父亲曾经说，那里的风水走向是什么‘三山两河，陷洞迷障’，河眼就是什么‘困龙局’，

虽然关北海明白，为了安慰哭得停不下来的妻子，丈夫一直强打精神喋喋不休，没话找话。不过关北海也借此机会转移注意力，不再专注于解开医生们捆他的束缚上，其实他也解不开，但是还是忍耐不住想亲自去找周清尧。

“‘困龙局’？”关北海道：“令尊有没有说到底是什么？”

“提了一点。虽然我也不是很懂。”

“愿闻其详。”

“我老父亲说，那就是风水上一种特别险的格局。乱石嶙峋水道支离，深沟密布，山陡水急。生眼特别小，特别难找。”

“生眼？”关北海皱眉，他对风水学并没有专门研究过，只知道大概体系，但是专业名词还是理解起来有些迷惑。

“我老父亲说，一般风水地势中都有生眼和死眼。生眼出生气，外扩福泽绵延，死眼吸生气，阻塞生眼的顺势变化。达到阴阳平衡的自然统一。”

“但是，所谓‘困龙局’，就是该风水区域的生眼本来就够小了，自然条件恶劣不调，还要把这一片的生眼给镇住，彻底绝了局中山水的变势。同时找到死眼的位置，把要困的东西固定在死眼处。这就造好了局。”

“本来绝了生眼后，福泽生气不再绵延，但是死眼依然要继续吸收天地灵气。就像进水口出水口本来是平衡的，却把进水口堵住，出水口慢慢就放干了。可是死眼不仅是出水口，水放干了就不管了，它既然没被堵住，就要继续吸生气，山川水势都给它把灵气吸没了，不管那困在死眼上的是多厉害的怪物妖邪，都会被折磨得只剩一张皮。其威力之大，连传说中的龙都能困住，故名‘困龙局’。”

关北海不由得咂舌：“好毒的局。”

“但是这种局，普通人是造不出来的。生眼再小，想要完全堵住也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最厉害的高人法师，都不能保证生气完全不泄露。一旦外散，困龙局就破了。生眼真的被堵了，那也是神仙才能干的事吧。我父亲只是告诉我理论上会这样，但事实上，还没有什么真正能把生眼堵住的办法。”

这番听起来荒诞无稽的话，却让关北海一时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脑海里隐隐有什么线头乱了，自己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等夫妇走后他整理着自己随身的东西，打开手机看里面拍的照片。

之前他在白色石塔那边拍照了石台上雕刻的经文，已经传给考古队工作人员破译，考古工作人员很快对照佛经，找出那是古佛经《大日经》上的部分内容。就几句驱邪祈福的话，更多的关北海没有拍下来，也无从对照。

关北海反复想着帛书佛经石塔玉尸还有今天听到的生眼死眼，忽然脑中一片闪电炸响，一边匆匆对照资料，暗骂自己怎么没注意到那么明显的疏漏——

汉传佛教入关时间是永平十年。

殷将军追随窦固大破北匈奴是永平十八年，死时最多永平二十年。

就是说，他下葬之时，汉传佛教刚入关仅仅十年。在以黄老之术治国的东汉初期，比起主流道教，佛教的地位很低，至少史书并未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