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人熊树洞

白山中风雪呼啸,一行人的足迹印在雪地上又很快地消失。

根据地图的指引,从白山先到天山，然后在北面山坡某处下山谷,沿着山谷向西走，便可直达所谓“白毛老鬼”所在的洞穴。

在关北海企图用电话悄悄通知特警前，老大已经吩咐手下去搜他的身,把通讯工具没收了。

周清尧并未制止,他也明白老大出于安全考虑。但是搜身的人并没有细致到能把他袖口的钻石小刀也找到，周清尧沉默不言,心想关北海有个防身的东西也不会翻起什么风浪。

风雪越来越大，其实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进山找路，但是老大他们千里迢迢过来一趟不容易，怎么也得把这墓的位置给摸清楚。他们一路走一路做着自己才看得懂的记号,大雪天气记号容易被掩埋，他们花的时间更多。

或许是因为人多的缘故，他们一路走上山坡，进入落满雪的松树林中，都还没见到什么大型猎物，只有几只狐狸在树根处急跃而过。

走到白山边缘，即将离开安全狩猎地带，进入危险莫测的天山界限内时，忽然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他们从褐色的树干间往山下看，只见一个浮肿的影子在底下朝他们招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

等那影子近到离他们只有几十米，总算看清是何人，原来是老五，估计是扒拉着标记一路过来的。

老大看到老五就气不打一处来。待他走到近前，目光炯炯，脸色狰狞，吼道：“你个兔崽子，反了！”

老五早在看见周清尧站在老大旁边时就意识到对方肯定先告状了，在雪地上爬过去，痛哭流涕地抱着老大的裤脚道：“老大我真的错了啊！我不该下毒，但是他……”不忘反咬一口，指着周清尧道：“他亲口承认了冒充三哥的！他也有不对！”

老大一怔，看向周清尧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转身把黏成一团的老五踢开，道：“这事我早知道了。他跟胡老三关系好，情有可原。你却要恶劣得多——对我答应得好好的，背着我却给他下毒还不解！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大！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看着老大震怒的模样，老五吓得全身肥肉抖起来，他脸上糊满鼻涕眼泪，两只手左右开弓，扇着自己本来就肿的脸。

“叫你乱下毒，叫你乱下毒！你活该！你混账！”他噼里啪啦扇了几十个耳光后又爬到周清尧的脚下，却不敢碰被尸毒传染的周清尧，而是跪在地上哀求道：“周哥，周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还生气就再揍我一顿。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关北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之前没见过老五，看着那团雪地上蠕动的可怜肉团，而老大和周清尧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底有些发凉。

但是周清尧却是知道老五最会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的，眼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转眼一秒钟就把人给卖了。他后退几步，不让老五抓到他。

毕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老大虽然面露厌恶，还是不忍心丢下他。

“回去再跟你仔细算账。起来吧，要是再敢违抗我的命令，”老大狠狠敲了他头一巴掌，面色冰寒道：“暗金门就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处。”

“是是是，我一定痛改错……前错，非。”老五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不过老三家的原不原谅你，我就管不着了。”老大面带询问地对周清尧道：“出气了吗？”

“好了。反正已经解毒了。”周清尧耸耸肩，要算账也不能当着老大的面。

老五立刻蹬鼻子上脸：“周哥宽宏大量！我一定像孝敬三哥那样孝敬您！”说罢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打火机和烟：“这是俄罗斯那边的货，烟丝是‘白沙’的。零下三十度都能点燃，您尝尝？”

周清尧对老五这套翻脸比翻书快的德性熟透了，心里再不痛快，也当是卖给老大面子，接过了那支香烟，照着上辈子抽惯的方法吸了一口，鼻腔受到突然的刺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掩盖了他被辣得眼泪鼻涕齐流的尴尬。

这具身体没有抽过烟？周清尧嗓子很难受，趁人不注意把烟踩进雪地，灭了火星。

关北海一直被老大手下看守在中间，注意着众人的举动，冷眼旁观，记住了每一句话。他知道，以后都用得上。

关北海的袖口皱褶里，不止有那把没被搜出来的钻石刀，还有个纽扣大小的发信器。

此刻，显示在通讯雷达屏幕上的光标，停顿一阵后，又朝着天山进发。

注视着显示频的通讯警员，再次向地面搜查的特警报告了坐标。

“务必以关教授生命安全为最优考虑，现在不要打草惊蛇。”

老五入队后，他们越过了白山的安全边界，进入了有危险猛兽出没的天山区域。北风凄厉吼叫，吹得松树尖颤动，雪雾迷茫中，仿佛有许多轮廓在远山晃动，景象惨怛。

地图上周老爷爷滑下去的区域就在这一带，范围有多大却没个定数。想着既然老爷子是滑坡了，那起码他就要在一个比较高的地方往下掉，天山海拔有两千多米，相对高度够了。但是在长满松树的山林里，缺少参照物，他们一直往前走，但是都像是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