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躺着两个赤条条的人,睡得昏天暗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死了呢。
蔺棠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人上前将沈耀祖给抬了出去。
另有两名小孩子进屋,捧着帕子和水盆,甚至还有新的衣裳,温声软语地唤郭修然起身。
他那八百两银子虽然不少,但也只够他在这绿蘋轩逍遥一夜的,昨日已过,今儿他若是不能继续砸钱,那就只能往外请了。
郭家原没许多钱,否则郭桉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投奔沈家。
他当官时贪下的那些银子早已被郭修然这个败家子给挥霍得差不多了,仅剩的这一千多两银子,昨日一夜便被后者花去了大半。
郭修然心下也后悔不迭。
他心说,老子要睡沈耀祖哪用得着花银子啊!
为此,他竟开口向蔺棠讨要。
蔺棠都被他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然后一扭脸就吩咐人将他一通乱棍打出了绿蘋轩。
一名小童有眼色奉茶给他,道:“公子消气,不过是个外乡来的土包子罢了,不懂得咱们这儿的规矩,若为他气坏了身子,倒不值许多。”
“倒是昨儿开苞那个,将他从后门丢出去后,他自己拾掇拾掇衣裳竟就那么走了,倒还是个识趣儿的。”
闻言,蔺棠没头没尾地轻叹了句:“那丫头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昨儿他有意试她,便故意对她说,若今日那人醒来后要死要活的闹,自己可是要将她供出去的。
结果她来了句:“公子何必故意说这样的话逗我,你能将绿蘋轩经营得有声有色,想必三教九流的人都见得多了,不会连这点识人的本事都没有。”
“他若出身不凡,或是有何背景,你不可能不认识他,我也不可能轻易掳了他来,还冒险将人送来你这,直接杀了他不好吗?”
“再说了,明日待他醒转,无需公子多言,他也知道是我。”
“不过公子放心,他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只叫人将他往街上一丢,他自个儿就会走了,不劳你操一点心。”
当时蔺棠还问她原因,她说:“这世间有一类人,秉性刚烈,倘若意外失身于人,他们说不定会以死明志。”
“明明连死都不怕,却不会选择报官。”
“因为流言蜚语带给人的伤害,远比死亡让人感到恐惧得多。”
“而我送给公子的这个人,他贪生怕死,又极重脸面,他没有那个破釜沉舟的勇气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所以即便发现自己吃了亏,他也只会装作无事发生,然后灰溜溜地走开。”
一字一句,都应验了。
蔺棠倒有些好奇,这丫头什么来历,居然能想出这么损的招来!
“去查查,看昨儿那姑娘是个什么来头。”顿了下,他又道:“顺便再问问那个大冤种的身份,看看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有何过节。”
那小童应了声“是”,便快步而去。
而被他们调查的大冤种的沈耀祖,此刻正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还不知迎接他的,即将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他昨儿一夜未归,沈老夫人担心得一整夜都没有睡。
沈苍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听下人说“二公子回来了”,他当即便叫人将他给捆了,说什么都要狠狠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沈老夫人哪舍得。
她自然不允,说:“打什么打!你动不动就知道打,打坏了怎么办?”
“孩子一夜未归,你个当爹的也不先问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栖姻听着,也附和道:“是啊父亲,祖母说得也有道理。”
一听到她的声音,沈耀祖猛地抬头瞪了过来,就跟要撕了她似的。
沈栖姻迎视上他恨极了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您瞧二哥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想是受了伤,您就饶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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