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的人生走,慕容锦入京就会把我杀了,我死了你也要死,只不过是顺序问题。你恨我,是因为我像陈嘉沐,还是因为我死后比你过得更好?”
“何钊,你在嫉妒我。”陈嘉沐的声音颤抖,“你想有一个我们的家吗?还是说,它只是一个筹码,放在秤上,可以称量我们之间的关系,称量你所谓的爱情。”
陈嘉沐还想说什么,但被何钊的哭声打断了。
他只是漏出一点声音,一个叹息,一种孩子脱离母体时的反应。
孩子为什么总会哭泣呢。
脆弱敏感的幼儿,处在不会说话的时候,哭泣就是一种诉说。简单的喜怒哀乐,投在脸上,就是笑脸哭脸,一天千百种变化。
长成年幼的个体,又能靠着流泪和哭泣声换得别人的内疚与同情。
他们毕竟是脆弱的。身子娇嫩,骨骼细小,要躲在一个大人的身后勉强过活。
给别人看的眼泪生来就是为了求得逃避与原谅。
但明明已经长成了能操控一切的大人,为什么还会哭泣呢?
何钊会哭吗?
他刚刚复生的几辈子里,眼泪还不算是稀罕物,一切无法言说的痛苦作为眼泪流出去,心里的烦闷就更少一些。然而时间久了,他流再多的眼泪也是白流。
没人看见,没人在意,甚至有点令人恶心。
这个想法是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
某一辈子的某一天,他对着镜子流眼泪的时候,睁大了凑近镜面,就能看见血红的丝线,虫子一般爬上他的眼白。好像他身体里要长出一棵枝杈锋利的树,要从他的眼眶眉骨撕裂长出那样。
很恶心。
于是陈嘉沐和他说话 ,他也并不抬头。
何钊怕陈嘉沐的厌恶,他畏惧的猛兽,他在明而它在暗,随时可能从阴影中现身,摆到他们俩都能见到的地方。
陈嘉沐的衣裙,是从宫中带出来的,即使被雨水泪水浸透了,依然散发独特的香料与花朵气味,料子柔软冰凉如乳汁,他屏住呼吸不出声,身体溺毙的错觉就愈发明显。
何钊的思绪混沌的,想自己怎么哭了,但又下意识地把陈嘉沐的腿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