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他的好命。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可恨的。
他当然不觉得一个人死了是什么大事,他杀过太多人了,何钊或许在某个层面上,也算得是他的一个敌人。
但陈嘉沐不是。
她没见过死的这么血腥的人。
尸体,和浸泡在血里的尸体,总归是不一样的。
她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天的血,红色的,和他们的婚房一样血红,盯得久了,再去看四周,一切都莹莹的带上一股绿色。
慕容锦看她的眼底也是绿的。
黑眼珠底下,针尖似的沁出一点蛇毒的绿色。他仔细地看她,那双眼睛如毒牙一样咬她的眼泪,伴有一种冲上来随时咬她脉搏的欲望。
刚被绑过来的几日里,陈嘉沐并非没有反抗过,能做的她都做了。她想杀他,想自杀。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
但什么都不管用。
她摸不到任何东西,慕容锦却能握着她的手,摸她的耳朵,摸她的脸。她在那张可恶的残破的脸上看见笑,和何钊死那日不太一样。
他把她视作一只猫。
人太弱小的时候,连反抗都是一种隐秘的情趣。
慕容锦乐得看她发怒,看她使出浑身解数伤人,她越是挣扎反抗,越显得她那不论什么都拿不起接不住的身子好笑。
“公主,臣倒是很愿意疼爱您,很愿意养着您。”慕容锦抽回手,“嘉沐,就连喝水都得混着我的血喝,你已经无处可去了。”
“在这里待着的时候,乖一点,好吗?”
陈嘉沐迟钝地点了点头,她小声道:“帮我把手腕上的绳子解开,反正我什么都做不了。”
慕容锦状似思索:“公主平日是这样求人的?”
陈嘉沐恨道:“你想要什么,直说就是了。”
慕容锦将脸凑过来了。
他其实生得不错。宫中难得的英武男人的样貌。陈嘉沐总觉得他比之前在宫中见到时白了,于是更显得那条蠕虫一般的疤痕的恶心。
他声音低低的:“之前一次,臣来琉璃宫找公主……从窗外见着公主和青俞公公欢好。”
陈嘉沐的整半张脸,被他呼出的气吹得很热,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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