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看到天子长大!
司马康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这个时候,父子两人就已经走到了外宅。
吨吨吨……
外面传来了重物凿击之声。
司马光听着,便问道:“何物在外凿地?”
司马康自然不敢隐瞒,答道:“回禀大人,是神卫军的士兵在凿井……”
“凿井?”司马光不解。
司马康连忙解释起来:“听说是官家命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苗授率部凿井,以对抗旱灾……”
“于是,赐给苗帅宫中图册,苗帅以此,教神卫、龙卫等军于汴京内外凿井……”
“如今已因宫中所赐秘术,于汴京城内外,凿井百余口……”
“皆深达十余丈,皆是自流井……”
司马光听着,楞了一会,然后才对司马康说道:“带老夫去看看……”
汴京城最贵的就是土地,而土地上最贵的是水井。
特别是一口水源干净,四季皆可自流的水井,几乎堪比沿街店铺,可以传诸子孙。
然而,这样的水井极为稀少。
于是每一口都是一条街巷的核心。
水井的主人,每年光是靠着卖水,都能赚上数十贯乃至上百贯——就这,还是只卖邻居、友人的缘故。
一般人想喝水?
就只能喝从汴河中取来的水。
汴河水浑浊不堪,所以,汴京城的明矾是和食盐一样的必需品。
樊楼因此兴盛!
在司马康的搀扶下,司马光走到了门外,看着数十名禁军,正围绕着一个大木架子,轮流上前踩踏的景象。
司马光楞了好一会,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凿井之法。
“大人,听说此法是以富顺监凿盐井之术,改进而来……”
“以此法凿井,若选的位置好,半个月就能凿出数丈深甚至十余丈的水井……”
司马光问道:“十丈?这么深?他们不怕井壁塌陷?”
开封府的土质松软,一般凿井一两丈,最多三丈后,井壁就会因为土质松软而塌陷,最后出来的水,浑浊不堪,需要沉淀好久。
所以,汴京城的大多数水井,出水都很少,遇到旱季更是一滴水也没有。
司马康答道:“据说他们用的是富顺监的技法,以竹木保护井壁,使其不塌……”
司马光点点头:“如此,真善事也!”
司马康说道:“听说,官家已经命神卫军、龙卫军等诸军,在开封府各地,皆择地而凿井!”
“乃是欲引井水抗旱……”
司马光听着,叹道:“至今都未下雨吗?”
司马康点头:“为此,朝廷已经从河北、河东抽调驻泊禁军万余人回京,以协助开封府凿井、修渠、营造翻车……”
“同时命天旱之地,或凿井,或因地就宜,造翻车汲水以灌溉……”
“翻车?”司马光听到这个词汇,问道:“是昔年梅尧臣诗云:‘既如车轮转,又若川虹饮。能移霖雨功,自致禾苗稳。’的翻车?”
司马康答道:“回禀大人,确是此物!”
“不过,此翻车据说是经过了苏公子容的改进,以适应于汴河、黄河堤坝上取水……现已下发有关各地,命地方官以宽剩钱雇工打制!”
“听说,在白马县等地,如今已有数架翻车,日夜汲水灌溉农田……”
“哦!”司马光对此并不意外,苏颂在朝中素以喜欢百工之术,犹爱摆弄那些器械而闻名。
父子两正说着话,远远的就看到一人骑马而来。
那人到了近前,就翻身下马,对着司马光拜道:“司马公,您终于康复了!”
司马光看向那人,笑了笑,道:“是明叟啊!”
“明叟不在御史台,怎来了老夫这里?”
此人正是司马光举荐入朝的监察御史王觌。
王觌恭敬的说道:“下官听说司马公康复,便深感欣喜,当即告假来此!”
司马光点头:“劳烦明叟挂记,实在不敢当!”
于是,命人将王觌请入府中。
司马康却是看着王觌,皱起了眉头。
官家可是给他下过严令:不可惊扰司马公休养!若有闪失,就要治他不孝之罪!
然而,看着司马光的神色,他又不敢不将王觌请到府中。
只能叹息一声,希望王觌不要跑来,将朝中正在准备派兵南下的事情捅破。
司马康是知道自己的父亲的性子的。
他若知此,肯定会拖着病体,去宫中力陈不可兴兵!
而御医可是叮嘱过他——相公当静养,不可过激,更不可劳神。
这要真出个什么万一……
然而,司马康的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王觌进了司马家的宅邸,就直接和司马光汇报了近来的事情。
包括,章惇已经落职,正准备和狄咏一起陛辞南下。
司马光听完,当即就激动起来:“朝中宰执,缘何不劝谏?”
“那南方交趾之地,皆不毛之土,瘴疠所在!”
“便连先帝,也弃而不用!”
“如今兴师讨伐,于国何益?”
对司马光来说,他连熙河都不想要。
只要西贼愿意拿了熙河,就不再和大宋为敌,从此太太平平,就可以把熙河赐给西贼。
何况是那广西以南,交趾的不毛瘴疠之地?
于是,当即就对司马康吩咐:“康儿,为我准备笔墨纸砚,老夫要上书天子,请求陛见独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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