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宫宴,在日落西山之前总算是落下帷幕。临收场前,人们为了扣一扣宴会主题,纷纷向凤羽珩慰问,以压她在凤桐县之惊。
而凤瑾元,后半场一直就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酒杯在不停地合计。他在算,算凤羽珩现在到底笼络了多少人心。不算还不知道,这一算不由得暗吃一惊,几乎有权有势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一大半都是她那国的人,这以后风平浪静还好,若再出点什么事,只怕来找凤府闹腾的人,比这次还要更多。
不过还好,坐上小船划离湖心岛时他想,姚氏又成凤家的主母了,凤羽珩和凤子睿也又成了嫡女和嫡子,想来应该没有什么事再值得闹了吧?
只是三皇子那边让他有些担心,襄王妃病愈,沉鱼说亲一事又要往后托,那孩子明年就及笄了,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什么都要想,而凤羽珩此时却已经上了玄天冥的黑玉船,两人面对面的坐着,眼里尽是笑意。
这黑玉船与刚巧跟玄天华的白玉船并行,一黑一白,犹如幽冥使者,虽华美得赏心悦目,却也让人暗里心颤。
“明日就要去大营了。”玄天冥先开了口,并解释道:“边界四国始终是大顺的心腹之患,眼下看着是安生,却难保有一天不兴风作浪。”
凤羽珩点点头,赞同他的观点,“大顺地大物博,州府富饶,边界小国要么是国界太小,要么就是土地贫瘠不长粮食,北边太冷,南边又过热,自然条件限制了他们的正常发展,长久下去,势必生乱。”她与他做着分析:“虽然上次与父皇说过,有大顺在中间隔着,四小国想要联合起来向大顺发难不太可能,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真就能巧合到他们四家不用商量便统一了战线呢?又或者有得利的细作穿过大顺国境通风递信,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玄天冥认真地听着她的
分析,见她停了下来,这才又道:“所以大营都要加紧操练,边关也要布防,平南王已经八百里加急传令旧部提高警惕,我这边也要跟着忙起来。西北将士到是不用太操心,可正北方的大营要熬过这一个寒冬,却又是个考验。”
凤羽珩没在这时代过过冬天,不由得问道:“很冷么?”
玄天冥点头,“何止冷,简直能透过皮肉直接冻伤骨头。大顺北边延伸得远,当初老祖宗打江山时,只顾着开疆拓土,却没能多想想土地拓开之后,要如何去守住。”
“那到了这个季节,北边岂不是要受灾?”
“年年都有冬灾,今年总觉着比往年还要冷些,怕是会更严重。”玄天冥的目光愈发的深邃起来,说到大顺的冬灾时,眉心那朵紫莲的颜色似乎更深了些。
“那你自己小心。”她主动把手塞到他的手心里,才一过去就被紧紧握住,“大营里的事情我不懂,大顺的冬灾也是头一次听说,看来我对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些,待你不忙的时候多与我讲讲吧,我想与你分忧。”
这话甚得玄天冥的心意,“我忙的时候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去问七哥,他定知无不言。”
“好。”凤羽珩认真地点头,也认真地把今日两人的谈话记了下来。暗自思量着回去之后是得再对大顺多了解一些,至少有些玄天冥必须要做的事,她总不能一问三不知。依皇上对这儿子的心思,以及对她的种种赏赐与维护,再加上今日竟以如此强势之姿插手朝臣家事,生生将姚氏重新抬回了凤家主母的位置,这无疑不是在为她铺路。有了嫡女的身份,将来她戴上凤头金钗时,才更加理所当然。
“大营那边一忙完就来找我,我给你治腿。”她垂下头,目光落在他的双腿上,“一定很疼吧。”
“习惯了。”他答,再又问她:“你是不是嫌我这样坐着轮椅很麻烦?”
“怎么会。”凤羽珩摇头,“我知道这是皇上对你的一种保护,但我也知道你并不愿意。”
“我不需要这样的保护。”玄天冥凝目看她,“这天下若是靠这种保护就唾手可得,也没什么意思。”
她含笑看他,目光落在那朵紫莲上,又忆起两人在西北的大山里初遇那晚,她就是被这朵紫莲吸引,只一眼,便烙在了心里……
终于出了皇宫,各家的马车早已在外等候多时。天渐黑下来,天更冷了,马夫们都在搓着手不停打转,盼望着自家夫人小姐能早些出来。
只是对于凤家人来谁,谁也没想到凤羽珩居然会跟着回来,所以马车就还只是那唯一的一辆。三位小姐坐进去便已显得空间有些狭小,再多个人只怕便是拥挤了。
凤粉黛眼珠一转,主动上前去跟凤羽珩说:“二姐姐坐车里面吧,粉黛跟着车夫一起在外面就行。”
如今严冬,又是晚上,粉黛一个娇小姐要是坐在车外面一路回了凤府,不冻死也得脱层皮,凤羽珩怎么可能答应。
“多谢四妹妹心意,但天寒地冻,你坐在外头姐姐怎么放心。宫里已经为我备了马车,我带着想容到那边去坐便好,你们这里也能宽敞些。”说完,看都没再看粉黛和沉鱼,拉着想容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想容心里欢喜,却又有些担心:“大姐姐和四妹妹不会生气吧?”
她失笑,“怎么可能不生气。”
“那咱们……”想容想说那咱们还是再解释解释吧,但又一想,不对呀,现在凤家的格局已经变了,她二姐姐是嫡女,姚姨娘是主母,为啥还要看凤沉鱼的脸色?小姑娘想通了这一层,又开心地笑了起来:“想容都听二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