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二人正坐在院子里晒冬日的太阳,忘川黄泉搬了藤椅出来,没有椅子腿儿,是用弧型藤条代替的。人坐在上面可以前后摇晃,十分惬意。
二人功夫都不错,都有内力在身,即便是在冬日里,在院中长久坐着也不会觉得冷。玄天华在讲完京城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反八联盟”以及外头正在闹着的事端后,问了她:“是不是你有意安排了自己人混迹在里面,对那些百姓起了一定的导向作用?”
凤羽珩摇头:“我原本想这么干来着,那日让王林宣布百草关门的时候就准备了这样的人,可惜--”她摊摊手,“没用上!”说话间,笑意满面,很是有些得意。
玄天华看着她这小模样,不由失笑,“瞧把你得意的。”不过这丫头确实应该得意呀!没有安排引导言论的人,没有她在背后做推手聚集群众,群众却还是自发的做了这件事,由衷的喊出那样的呼声,可见这两年多来,济安郡主在人们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无可取代的地位。他为她骄傲!
“七哥可是觉得这样不妥?”毕竟在正月里就给京城引发这样的动乱,万一天武帝怪罪下来,她也是有一定责任的。“你说,父皇不会怪我吧?万一他老人家要是真生气了,那我出去劝那些百姓,能劝得回来吗?”
玄天华却摇了头,告诉她:“七哥为你骄傲!父皇也会为你骄傲!我来时遇到了许竟源,他正往宫里去。按说那些官员们就该是削官抄家的下场,可是你知道,闹事的官员太多,处罚一个两个的,不公平,若是都处罚,怕是一时之间无人能顶这么多个空缺,会造成朝野动荡。”
“那父皇会用什么方式解决呢?”凤羽珩想了想,“罚俸?”
“恩。”玄天华点头,“罚俸,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父皇并没有老糊涂,他心里那笔帐算得可是清着呢!老八是他的儿子,那些个官员可跟他没有血脉关系,暂时罚俸,接下来你就看着吧,接二连三的事情就会摊到那些人头上,我能想像得到他们在面对那些突发事件时的惊愕,也能想像得到父皇到时盛怒,将人打入无底深渊。一个一个来,他总有缓合的工夫找好合适的人选去顶了那些人的缺,而后找来的人选,也必将不再与老八结成同盟。”他说着,停住了一直在晃悠的藤椅,看向凤羽珩:“只是要委屈你,济安郡非去不可。只有你离开,才不会被朝廷风暴所波及。你放心,即便出了正月冥儿也往南界去,这偌大京城里也还有七哥,该有的,七哥总会为你们守着。”
凤羽珩亦注视着玄天华,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些心疼。如果可能,她是多么不希望玄天华这样的人参与到这些龌龊的斗争中来,整日里勾心斗角,关注着京中形势,猜测着敌人的心思。在她看来,玄天华就该一辈子云淡风轻,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不去想,过他想过的生活。而现在这般,必不是他所想要。
可她又能说什么呢?他是皇子,生在皇家,就逃不开这些命运,他不找事,事也会找他,就往逃到天涯海角,该来的也还是会来。就像六皇子,躲到东北去又能如何?该回来面对还是要回来面对。虽说不争皇位不想皇权,可她始终记得凤粉黛找过六皇子的母妃丽贵人,眼下还没生什么事端,却不知她不在京中的日子,对方又会鼓捣出什么事来。
“你不必为我担心。”像是猜出她心中在想些什么,玄天华淡淡地道:“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走你自己想走的路,不管有多艰险,只要你想往前走,七哥总会为你保驾护航
。”
凤羽珩最受不了玄天华这么说话,每次都说得她鼻子发酸。玄天华是她在这个时代遇到的最美好最纯净的一个人,这种美好与纯净甚至连玄天冥都及不上,可惜,他选择守护他,而他自己,却是无人守护。
“七哥。”她重新让藤椅摇晃起来,决定换个话题,“八皇子党在京中都有哪些人,你一定知道得八九不离吧?”她眼睛眯成一条缝,隐隐透出很难觉察的兴奋。
玄天华没注意她的表情,只点头道:“知道。”
“那你能不能提供给我一份名单?”她来了精神,止住藤椅晃动,两手扒在藤椅的把手上,笑眯眯地求人:“就给我写个名单,再写上那些人的官职官阶就好。恩,暂时就要京官,住在京城里的。或者应该还有一些不是官,总之跟他有关系的,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玄天华不解:“你要做什么?”
凤羽珩说:“没什么,就是心里有个数,我总得知道是谁在背后阴我。那天宫宴上发难的人应该只是一部份吧?应该还有一部份没有暴露出来,你告诉我,我琢磨琢磨。”
玄天华不觉有他,点头道:“好。”然后起身,“走吧,进屋去,我现在就写给你。”
八皇子一党,在京中一共二十三人,其中十五位官员,其余的都是京中有名的富户,皇商,在京中都是各项产业的领头军,有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