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帝与这个皇后一向都是最好的合作伙伴,这么多年来,两人一个前朝一个后宫,也治理得安稳得当。皇后很会猜天武帝的心思,往往对方一个眼神递过来,她就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而天武帝从前也觉得这个皇后甚得他心意,除去没有爱情之外,感情还是有的,一国之母做到她这个份儿上,也没什么再可挑剔。
但两人都清清楚楚地明白一件事,只不过谁都没有点破,都在等,等另一方的人出面,引鱼上勾。然后皇后还能不能是皇后,就得看她的造化。
当然,这些都是天武帝以前的想法,自从他复宠了元淑妃,这一切就都被他抛在了脑后,有的时候稍微清醒,会记得他还在等一个人的出现,而这个人必须得由皇后来引出,所以皇后不能废。他也知道动了皇后相当于动了国本,可不是一句废后就能轻易解决之事,因而皇后之位才一直保留下来。
但今晚天武帝也不怎么的,脑子就清楚了不少,到不是说他想起来了什么,也不是说他醒悟了什么,他只是开始猜疑,开始对眼下的状态有的怀疑的态度。特别是当他听说自己竟然把章远给贬到罪奴司去的时候,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的骇然。
他问皇后:“你可知朕为何把小远子打发到罪奴司去吗?为什么朕一点都想不起来他到底犯了什么错?更何况就算是犯错,朕也不可能那样对他。小远子从小到大犯的错何止一件两件,朕早都习惯了的。”
皇后闻听此言,心中着实是欢喜的。不管怎么说,皇上肯去思考这其中究竟,就说明他还没有完全糊涂,没有完全听凭元淑妃母子二人的话。这让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天武帝康复的希望。她对天武帝说:“皇上可是觉得最近有些不对劲了?”
天武帝点了点头
,“是有点不对劲,可是朕又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对,除了小远子这个事儿之外,皇后你说说,还有什么是不对劲的地方?”
“那可多了。”皇后淡淡地说,“比如说,元淑妃。再比如说,八皇子。皇上觉得,最近的状态很正常么?”
天武帝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觉得不正常啊!淑妃是朕的爱妃,墨儿是朕的爱子,朕与他们亲近这也没什么。”
“爱妃和爱子?那何以这二十多年一直冷落着?皇上就没想过原因?”皇后一语点破其中究竟,却听得天武帝又是一愣。
每每一提到这样的话题他就要头疼,天武帝抬手抱住了脑袋,表情痛苦,看着皇上的目光中带了点点怨恨。他道:“皇后,朕只是跟你问问小远子的事,你为何要提到淑妃和墨儿?朕一听你的话就觉得头特别疼,你还是不要说了。”
皇后无奈,但看天武帝这个样子,她又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又把话题转回章远这边,却是道:“皇上是想让臣妾去把章远从罪奴司里接回来吗?”她一边说一边摇头,“不容易呢!如今臣妾在这座皇宫里也是寸步难行,处处受着元淑妃的制约,皇上以为,臣妾有能力把章远提出来?拜您所赐,如今元淑妃才是这后宫的主子。”
“你是皇后。”天武帝声音提高了些,有些不高兴地道:“为何你还要寸步难行?淑妃那样好的人,怎么可能制约你?”
“皇上既然这么想,为何不直接让元淑妃去把章远弄出来,而是把臣妾叫来呢?”她反问了一句:“叫臣妾过来,不就是皇上在潜意识里觉得有些事情不能跟元淑妃说吗?”
她一这样说,天武帝也想起来了,是啊!刚刚晕晕乎乎的,就觉得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比如说前二十年这大年夜是怎么过
的?为何这么多年不见淑妃?为何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也扭曲了很多事情?他有一瞬间有特别强烈的意识,想要把这些疑问都弄清楚,而同时也觉得不能跟元淑妃去问,要问也得问个可靠的人。想来想去,可靠之人竟只有皇后,这才将皇后叫来。
“是啊!”天武帝呢喃道:“朕把你叫来,就是防着淑妃的。可是……为什么呢?”他又想不明白了。
皇后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天武帝的手背道:“既然皇上想见章远,那臣妾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皇上如愿。”她说完,看了门外站着的芳仪一眼,芳仪冲着皇后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马上行动,因为元淑妃和八皇子还站在外头。
那二人心里也是焦急不堪,在宫人们看来,他们是因为担心皇上的病情,这才如此焦虑。却不知,八皇子埋下头低声轻语在元淑妃耳边说的话却是:“怎么办?万一老家伙不受控制,这事儿是不是就要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