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白燕语抬手揉了揉,视线又恢复了一些。
她开始四下张望,最终选中了一只烛台。
摸索着走到烛台边上,用力将烛台拿到手里,再将上面剩下的一小截蜡烛拔下来。
拔下了蜡烛,烛台就露出钉子一样的长尖儿,白燕语回到床榻前,染血的脸突然化为罗刹鬼面一般,尽是扭曲和狰狞,尽是怒火和仇恨。
她双手握着烛台,烛台尖儿一下一下地扎向老太后,就好像执着一把匕首不停地刺杀那样,从头戳到脚,没有放过老太后每一寸身体。
没有人拦着她,且不说老太后反正已经死了,就算是没死,只凭白燕语这股子疯狂的劲儿,也没有人敢上前相拦。人们
只是往后躲了几步,生怕烛台尖儿带出来的血肉溅到身上。
但品松没躲,他就陪着白燕语一直在床榻边上站着,看着白燕语疯狂的发泄,然后在白燕语终于扎完了、也再没力气了之后,伸出手将人扶住。
烛台咣啷一声落了地,白燕语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她想出去,想再摸一摸抱一抱那个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可是一转身,两眼黑,什么都看不到。她不知道该往哪走,两只手下意识地往前伸,一点点摸索。
品松看出不对劲,赶紧问她:“三小姐,你的眼睛……”
“看不见了。”她实话实说,“你扶我一把吧,扶我出去,让我再瞧瞧他。哪怕瞧不见,至少我可以握着他的手,这样他走得就不会太孤单。”
血泪还在流,品松扶着她的肩,一步一步将人带出殿外,一直到了白鹤染跟前,这才开口对白鹤染说:“公主,三小姐的眼睛看不见了。”
白鹤染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拉她,“燕语,过来,到姐姐身边来。”
白燕语脚底下绊了一下,直接往她那处栽了去。她将人扶住,再把一直握着的五皇子的手塞到白燕语的手中。“燕语,叫声哥哥,送他上路。”
白燕语下意识地摇头,“我不,我不叫!”
“你必须得叫!”白鹤染语气坚决,“他就是我们的哥哥,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他都是。燕语,你叫一声,叫一声他才能安心上路,你若不叫,若不好好活着,他可就白死了。”
白燕语不懂,“姐,他为什么要死?”
“因为他想我们能活得好。”她心疼这个妹妹,特别心疼,“燕语啊,这是一个死局,当年我们的父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姐姐拼了命的攒功绩积功德,为的就是能在这场灾
祸到来时,能够握有更多的谈和的资本。可是姐姐没用,姐姐还是想得不够周全,是咱们的哥哥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了我们,保住了我们全家。燕语,你得记住,我们之所以能活着,是他用命换来的机会,所以你千万不能辜负了她。”
品松也说:“是啊,三小姐,主子临死前让属下回凌王府清点了财物。主子说了,凌王府所有财物都归你,如果那座王府皇上不收回,也送给你。那些都是他给你留下的嫁妆,希望你将来寻个良人,带着这些嫁妆一起出嫁,他会在天上一直保佑着你。”
品松抹了把眼泪,将一把钥匙塞进白燕语手里,“这是凌王府帐房的钥匙,三小姐,以后凌王府就是你的了,好好活着,替主子把后面的人生走下去。”
他说到这里,跪了下来,就跪在白燕语跟前。
“五爷没了,从今往后三小姐就是属下的主子,属下愿意一生追随,替五爷守着三小姐,完成五爷最后的心愿。三小姐,请受属下一拜。”
品松三个头认认真真地磕了下去,最后一个头磕完时,整个人终于释然。
是啊,天赐公主说得对,一抹脖子随旧主而去,不是英雄好汉。死容易,活着才难,他得活着,替他的旧主守着该守的人,总不能让旧主豁出去全副身家来保护的妹妹,以后受人欺负。五爷不在了,凌王府还是在的,就算凌王府也没了,大不了他陪着三小姐去天赐镇,或是另建府邸。总之新主去哪,他就去哪,他替五爷守着这个姑娘。
可是……品松又向白鹤染望去,他心里明白,五爷真正放不下的,是这位天赐公主啊!
德福宫里,一声哀嚎冲天而起,悲气四散,蔓延了整座皇宫,就连远处的鸣銮殿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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