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我输了。我师妹中的毒虽不至于当场毒发,但却是一个最最折磨人的阴损之毒,不但人自此昏迷不醒,毒性还每三个时辰发作一次。每次发作都如百虫噬骨,痛苦不堪。
人能够一直活着,直到老死。也就是说,这种痛苦要持续几十年,除非有人把她杀了。
他说到这里,低下头来,“师妹毒发时偶尔瞬间清醒,她对我说过不只一次让我杀了她,她不想这样活下去。可是我下不了手,我只能尽一切努力研究那种毒药,想办法解开。可惜,我始终没能把解药制出来。我也曾想过放下脸面去找下毒的人帮忙,可是没想到,就在去年,那个人,她死了。”
宁欢的经历让白鹤染想起了她那些与呼元蝶的对赌,说起来跟宁欢差不多了,区别就在于她们把毒下给了彼此,宁欢则是下给了第三方。
她问宁欢:“你的眼睛又是如何瞎的?”
宁欢说:“我的
眼睛也是那人毒瞎的,就在我师妹中毒的第二年,我去求过她。她说解毒不可能,但是可以给我一种药,能稍微减轻痛苦,代价就是我这双眼睛。我知道,她其实就是不想让我再使毒,所以才要拿走我的眼睛。一位毒师,没了双眼如何配药?就算配出药来,毒又如何下得出去?他这是断我前程,我懂,但是我却不能不答应她。”
白鹤染对这个故事生了兴趣,“我并不太了解歌布这边的毒医世家,所以我也没有必要问你师从何人,因为就算说了我也不见得知道。你这一手毒算是能入我的眼,但我最想知道的还是与你对赌那个人,究竟是何方高手?你说他去年死了,又是被什么人弄死的?”
宁欢答得痛快:“那人是罗夜的毒医世家,名叫呼元蝶。是名女子,但实际年龄已经很大了,只不过她手里有一种药,吃了之后就能让人变得年轻,所以外人看到的呼元蝶只是一位年轻少妇。至于她是怎么死的,呵,是自不量力以为天下无敌,托大托到了东秦,也是与人比毒,结果被毒死在宫宴之上。”
白鹤染不得不感叹,这天下说大真大,说小也真小。本以为只是听宁欢讲一个故事,没想到故事听到最后还与自己有关。下毒的人是呼元蝶,那就怪不得宁欢解不开了。
“原来是她。”她笑了起来,再对宁欢道,“可愿接受我的招揽,为我做事?”
突然又这么问,宁欢还是愣了一下,反问她:“只听我说了这些,就能确定我是好人?”
她立即摆手,“不不不,只是认为你可以为我做事而已,跟好不好人的没有多大关系。何况我也无所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在这个世界上,好与坏都是相对
而言的。你可以对别人坏,但是只要你对我好,那你就是我的好人。但你若对别人都好,偏偏要对不起我,那于我来说就是坏人。至于为认定你可用,大概就是因为那个呼元蝶吧!”
“你也知道呼元蝶?”
“罗夜的大国师,怎么可能不知。不过她那点子手段也实在不怎么够看,死了活该。”她身子往前探,拉了宁欢一把,“凑过来些,我仔细看看你这眼睛……”
国君一夜没回宫,身边虽有剑影的保护,但默语和冬天雪还是不放心,晚些时候也往宁欢这个小院儿来了。同时来的人还有城主苗扶桑,以及温丞相和巴争。
人们在院子里站着,闻着浓浓的药香,刚觉得有些不适,白鹤染就已经宁欢把自己洗过手的那盆水端了出去,洒在地上。院中人那种不适的感觉立即消失,且更觉得神清气爽。
宁欢实在不明白为何一盆洗过手的水,就能解了他布在药香气里面的毒,但方才这小姑娘给了他一瓶药水,让他将药瓶置于眼前熏眼睛,到是让他已经多年不能视物的眼睛又看到了些屋里烛台的光亮。
他便觉得是一个奇迹,对这小姑娘能治好他师妹的事,又多了几分信心。
只是院子里的那些人,究竟是些什么人?这个小姑娘,究竟又是什么身份?
太多的疑惑随着这个小姑娘的出现而一并出现,只是宁欢记得自己答应了对方要为其做事,一生忠心不二。那么,既然点了头,不管这小姑娘是什么样的身份,即使是个大恶人,他也必须遵守自己的承诺。
恶也好,善也好,他无所谓,只要师妹能活过来,就算对师父师娘的在天之灵有了告慰,他也不会再为了多年之前那一场对赌而负罪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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