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管事见不得他下跪,忙过来拉他起身,口中劝道:“木星,我知道你们等不了,我又如何等得了?实在是周掌柜那儿周转不出来,不然我有银子早就先发给你们了。”
又是周掌柜。
江本道前几年处理过类似的案子,心中跟明镜似的,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对周掌柜用刑,不然一切早已水落石出。
不过这样也好,待他查清楚,西楚法规严明,有的是周掌柜受的。
木星死活不肯起来,膝行两步离江本道更近,目露恳切道:“大人明鉴,上个月我们才交了一批布料到傅氏布庄,那布料选用的是上等天蚕丝,没理由卖不出去。既然布庄卖了钱,为何总是以银钱周转不灵为借口不肯给我们结算工钱?那批布料又去了哪儿?”
尘风都忍不住俊眉一皱,低低出声:“你所言可是实话?”
“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木星双目炯炯,眼神中的坦诚一览无余,尘风心中便微痛了下,他的眼神同自己记忆中的大哥太像。只不过大哥早已死在十年前的那场瘟疫中,眼前人绝不可能是他的大哥。
但因着这份微妙的感觉,尘风
转向江本道开口:“江大人,如今已有了周掌柜私吞布庄收成的证据,您接下来待如何?”
“不急。”江本道摆摆手,亲自扶了木星起来,语调温和地劝慰他:“别担心,舞阳公主是个宽厚人,你们所缺的工钱,待此事查明之后,公主会结算给你们。”
江本道对沈清晗的印象本就不错,加之他对此案有过类似的办案经验,在处理时更为得心应手。
木星等人都是些朴实工人,听江本道这么说,也就知道他会为自己主持公道,当下也不闹了,各自怀揣着期望回了家,唯有木星一路跟着江本道,一行人再次赶到绣坊。
早年,纤巧绣坊与西子染坊一样,只为傅氏布庄做事。但随着时代发展,傅氏布庄拿来的好料子越来越少,纤巧绣坊养不活一大群绣娘,只得承接京城内令几家大布庄的生意。可饶是如此,也有不少绣娘取了三百两离开了纤巧绣坊,寻了更好的主顾。
现下,江本道问了许久,才从绣坊管事口中问出了承接傅氏布庄生意的几位绣娘分别是谁。
再一问绣娘上个月傅氏布庄有没有拿天蚕丝料子过来制衣,绣娘们皆
摇头。
江本道心中有数,请了几位绣娘和绣坊管事一同前往大里寺。路上,人人惴惴不安,生怕自己是不是要大祸临头。
一炷香的功夫后,江本道回到大里寺,他翻身下马,双手扶正衣冠,昂首阔步进门。绣坊掌柜、绣娘、柳管事和木星一行人忙跟上,个个摸不着头脑。
明镜高悬下,沈清晗正幽幽饮了一口清茶,气定神闲地望着这些人鱼贯而入。
江本道在她眼前,一一审问了这些人,也将所有消息都告诉了她。接着,他让这些人都站到屏风后,扭头传唤周掌柜和沈夫人。
沈夫人先走出来,她才被关了一个时辰,整个人都有些不好,面色发白,脚下虚浮,很有几分病态。
再观周掌柜,他神色如常,倒像个没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