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军在军中是杀神,却也鲜少把威风带进家里,沈定山虽向以严父著称,然而似这般疾言厉色也是罕见,这回他是真被沈安西这朽木不可雕的样子给气坏了。
“你个榆木脑袋,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真金子?侍书这职务在旁人眼里的确算不上个玩意儿,可你又算何物,你有几分真才实学?要不是念着我的面子,你以为谁能要你!”
“老……老爷。”鸣翠也着实吓了一跳,感受着沈定山这锋锐的气势,赶忙冲在二少爷面前,“老爷消消气。”
沈安西没料到自己背后牢骚能被父亲抓个正着,立刻钻到鸣翠背后,也顾不得自己这副仪态有多面多怂。
“爹!您可是我亲爹!”
沈清晗和青黛路过前堂,正好就听见沈安西如此大声哭喊。她这些日子在屋子里闷得乏了,又偏逢换季,着了凉,好不容易让人陪着出来散散步。
“府上这是闹妖怪呢。”她偏头跟青黛说,不自觉咳了两声。青黛捋顺沈清晗的后背,也是忍不住发笑。
接着又听见沈安西在里头歇斯底里,“旁人家的父母都期望儿女成龙成凤,怎的您就不盼儿好
,我堂堂沈家二少爷,有您说的那么差吗!上任这么个闲职,说出去我给人笑话,您自己个儿脸上也无光啊!”
“孽障,你还敢说!”沈定山一声怒喝,抄起棍子就开打,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沈安西的求饶声,站在院子里也听得真真儿的。
青黛倒是存着几分心思想看这位二少爷出糗,然而念着沈清晗的身子,还是劝道,“小姐,咱们回去吧,听着骂声长气,更不利于恢复。”
沈清晗捏着藕荷色的丝帕,被衬的苍白色的手指蜷在唇角又咳了两声,却饶有兴致,“父亲是骂他又不是骂我,我又有何长气,回去也是无事,不若在这儿瞧瞧。”
阳光落在脸上,暖洋洋的,也是舒服。
沈清晗又在外头白白听了半天墙角,直到鸣翠一声惨叫,她才轻移莲步,慢吞吞的走进前堂,哎呀一声好像挺意外似得,“父亲,这是怎么了?二哥?二哥还好吧。”
沈安西倒在地上,双腿都快直不起来了,鸣翠心想沈定山心是真狠呐,他是要把亲生儿子给打死!可怜的二少爷,要是以后落了残疾可怎么办。
“大小姐,您快劝劝老
爷,老爷这是气昏头了。”鸣翠也是病急乱投医,实在没人可求居然求到了沈清晗身上。
沈清晗见沈安西赤红着一双眼瞪着自己,仿佛在说不用她多管闲事,她眼角一弯,却还真想管了,松开青黛的手,走到沈定山身边。
“父亲,压压火,动静太大了。”她看了眼大敞的府门,知道沈定山是要面子的人,劝人得劝到根儿上。
“哼!”沈定山把黝黑的军棍撇在地上,瞧的出仍是郁愤难平,鸣翠像搂孩子似得把沈安西搂在怀里,他就越发觉的碍眼了。
鸣翠哪儿敢言语呀,只能一个劲儿的哭,想着二少爷疼成这样老爷都不心软,沈清晗来劝两声就管用了,顿时又是一阵心堵。
“明话跟你说了,这侍书你想做做,不想做也得做!”老太太以为他是将军,腆个老脸去翰林院求人就容易,可也不回想一下沈安西这几年做的糊涂事,这孽子的名声早就坏透了,谁把他纳进手底下都害怕纳个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