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举人就有做官的资格了,柳云鹤私下里也问过窦旺好,想不想补个什么差事,他身后可有宁王府呢,想给窦旺好寻个差事并不难,窦旺好谢过了云鹤哥,却是没犹豫地就给拒绝了。
如果想做官,举人的身份还真挺不够看的,就算自家走了宁王府的路子,最多也就是补个七品的小县令,那他不如继续念书,中了进士会更好看一点儿,可这不是他要的。
做官不是窦旺好的初衷,他那么用功的念书,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身份,给春暖挣一份体面,举人的身份已经足够让人尊重了,家里的田地也因此不用上赋税,铺子也因此有很多的优惠和照顾,这就已经足够了,面子里子都有了。
在窦旺好的心里,他更愿意跟春暖守着自己的田地、铺子,每天掰着手指头算计着进项,这才是过日子,就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历过的那些,两人背着东西去铺子里找买主,然后揣着沉甸甸铜钱走回村里,路途不近,却乐此不疲。
这是窦旺好烙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就算他头发苍白了,腰背佝偻了,他也会清楚的记得,他和春暖靠在林子的树下,啃着带在身上的馒头或者烙饼,嘴里干巴巴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
就像此刻,身穿大红喜袍的他,终于要掀开那方红盖头,盖头下,是自己心仪的女子,自己等了多年盼了多年的心爱的人,如果不是喜娘在一边唱着喜歌,捋着接下来的流程,窦旺好觉得自己最想做的动作,就是把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新郎快点,坐福了,赶紧去床上挨着新娘坐着。”喜娘的喜歌都唱了两遍了,结果新郎还举着秤杆,挑着盖头发愣呢,喜娘赶紧出声催促着,就算新娘漂亮,也不至于看傻了吧。
窦旺好的脸嗖的就红了,把秤杆和帕子交给水晶接过去,撩了喜袍坐上了床,身子挨得春暖近近的,彼此感
觉到对方的体温,窦旺好的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些,悄悄地把手绕到春暖的身后,用手快速的揽了一下她的腰,看到她瞬间红了面颊,窦旺好才算是满意了。
接下来又做了什么,窦旺好都有些糊里糊涂的了,只知道最后被人拉下了床,推到门外去,让他陪好了席面再回来,他走得不情不愿的,但奈何规矩如此,再不愿也不得不去了。
夜色微临,窦旺好终于把亲朋好友都送走了,要不是云鹤哥和豆子叔他们替自己挡着酒,此刻大概想自己走回新房都有些难,那些同窗们太闹腾了,逮着他就不依不饶的。
窦旺好品性好,跟同窗都相处得很融洽,不然也不会来了这么多同窗祝贺他新婚了,而且这些同窗都会继续科考,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自家虽然是从商的,但日后对这些同窗们应该也会多有依靠,窦旺好自然也不好太卷了他们的面子。
轻轻地推开房门,浅淡的夜色里响起几不可闻的吱扭声,林春暖被这一声给惊着了,抬起头,就看到自己的新郎倌微微地晃了一晃才走了进来,水晶看到姑爷进了门,赶紧把两只小酒杯倒上,就起身走了出去,顺手把新房的门带上了。
“喝多了?”林春暖趿着鞋子迎过来,把人扶到床边坐下,帮他脱下外衫,又要去帮他拧棉巾,被窦旺好一把拉住,力气没掌握好,有些过了,林春暖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在床上,好在窦旺好及时伸出手来,扶住了春暖的手臂。
“这是真喝多了?我去帮你拧巾子擦把脸。”离得近了,林春暖闻到了清清浅浅的一丝酒气,不浓,“我没喝多,有爹爹和豆子叔他们在,怎么可能让我喝多了,只是刚刚没有使好力气。”
没有使好力气,那不还是喝多了么,林春暖知道窦旺好是个最知道轻重的人,如果他是完全清醒着的,绝不会失了分寸,就算是他没有喝得
太过,起码也是超过正常的量了。
“春暖,是不是酒味有些大,那我先去洗洗,回来再跟你说话。”虽然有点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小妻子,但窦旺好还是快速的起身,去沐浴间把自己清洗了一遍,泡过了一遍温热的水,脑子里稍微的那一点不清醒也消散了。
换了家常服的窦旺好,再次走回新房的时候,全身心都投注在了自己的新娘子身上,轻着步子走过去,拉起春暖的小手,捏了捏,又揉了揉,软软嫩嫩的让他心神荡漾。
“你今天真漂亮。”这可不是他夸口,他的小媳妇是真的好看,修长的柳叶弯眉,衬着粉嫩的双颊,圆润的鼻翼微微翕动着,显出了媳妇儿的心思也不是那么平静。
“春暖,饿了吧,等了我这么久,来,先吃点东西。”牵着媳妇儿小手,把人领到桌前,殷勤地用筷子帮她夹了好多的菜,把盘子放在她的面前,“呐,吃吧,多吃点儿,别饿着了。”
林春暖拿起筷子,看着眼前满满一盘子的菜,心思不知道怎么了,就飞回了许多年前,那个自己饿昏了的上午,有个小男孩走过来安慰自己,并塞给了自己一个馒头,两掺的干粮并不好吃,有些剌嗓子,可那是她记忆里吃得最香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