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殿中,刘氏越发的紧张。
双手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垂着头,连自己亲生的闺女,她现在都不敢抬头多望一眼。
皇后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哪里是她一个身份普通卑微的妇人,可以直视的?
“母亲,这里没有了外人,您不要如此紧张。”
牡丹实在是瞧不下去,已经遣退了身边的宫人,如今这内殿里面,也就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娘娘,其实您不必刻意将妾身从尚书府里接出来,妾身在那里住惯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刘氏实在是不想麻烦太多,宁可自己多受点委屈,反正这些年来,她所受的欺压和委屈,还少吗?也不在乎如今多忍受一点。
“母亲,这是不愿意离开尚书府,对尚书府还有留恋?”牡丹不能理解,既然在尚书府里过得不开心,她现在又有能力可以将其接出来享福,为什么就不愿意出来呢。
“不,妾身也不是留恋尚书府,只是……毕竟在那里已经生活了大半辈子,离开那里,妾身独自一人,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最重要的是,妾身不想连累娘娘,更加不想给娘娘添麻烦!”
刘氏怯弱惯了,搬出来另住,好是好,就怕会给亲生的闺女制造不必要的麻烦,以及困扰。
“母亲,这里没有外人,您大可直接唤女儿的闺名!”这一声‘娘娘’的,叫得牡丹这心头有些发酸。
拥有血缘亲情的母女之间,不该这么生疏的。
刘氏张了张嘴,最后这才认命地开口道,“半夏丫头,娘这些年来,什么都没有能够帮到你,娘好不容易盼着你一日日长大,终于长成人,然后又亲眼看着你出嫁,出嫁的时候,娘也没有能够为你准备什么嫁妆,说来,娘很惭愧。”
她很无能,她很卑微。
“娘,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女儿现在不是很好吗?女儿现在已经是皇后,外人看着无比的风光,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女儿想让娘从尚书府里搬出来,娘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女儿知道,娘这些年在尚书府里过的日子并不好,处处受到沈氏的排挤,以及欺压不说,住的屋子,吃穿用度都和下人一样,甚至比下人还差,这一切都是沈氏在暗中苛扣。”
半夏很自责,她没有失忆之前,就没有顾到这位生母,这一次,要不是意外提及,只怕如今生母还在尚书府中,小心翼翼度日。
这时,她也比任何时候,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压在这个真实身份身上的担子,不容推却。
半夏,这是她的闺名。
面前瘦骨嶙峋的妇人,才是生她养了她的生母。
“娘,您就听我的吧,一切由我来安排,这不会很麻烦的,以前是没有能力,现在若是有了能力,再为您做点什么,让您摆脱这眼前的困境,女儿这心里怎么能安?”
她其实要做的,并不多,也不难。
只是在离皇宫较近的皇城地段,为自己的生母另外购置一处新的宅院,再挑选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进去干活,服侍照顾她的生母,让这位生母余生可以安乐无忧!
“半夏,娘已经一大把岁数,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一眼可以望到头,但是你不一样,你好好为自己打算,娘真的无所谓的。”这些年的忍气吞声,她都已经忍耐过去,刘氏如今只盼着自己的亲生闺女一切安好。
“娘,我在宫里会好好的,你就听我的安排吧!尚书府那边,不要再回去了,至于你留在那边的东西,如果没有什么贵重的,没有必要带出来的,就不要了吧。”
半夏现在想帮助自己的生母,趁早
脱离那个禁锢的牢笼。
尚书府,就是困住刘氏的牢笼。
“那娘还是回一趟尚书府,自己收拾一下吧。”说起来,她留在尚书府的东西,肯定不会太多,但每一样,看着平淡无奇,都是可以另外重新添置,只是对她而言,用久了都生出了一些感情来。
“回头我差个宫人陪您一起去吧,省得沈氏又趁机要欺负您,又说一些难听的话,来休辱您!”今天在内殿里,她总算是看出来,那沈氏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虽然关于以前的旧事和记忆,她还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可是沈氏今日的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嚣张,还有盛气凌人的架势。
“不用,娘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刘氏向来独自一人惯了,在尚书府里,她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下人,所以凡事她都是亲力亲为。
“要的,娘,就这么定了,您就不要再推脱!”半夏已经单方面态度强硬地定下此事。
这时,宫人过来通传。
“娘娘,午膳已经准备妥当。”
原来,已经是该用午膳的时间。
“娘,走,我们一起去用膳。”半夏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虽然失了忆,可是和这位生母,倒真的是挺投缘合得来,也容易亲近起来。
大抵这就是母女之间的血缘,与亲情的牵系。
“半夏,这合适吗?”刘氏还有几分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