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四周打听一下,先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她是往哪个方向走的,总不能这样茫目地去寻人。”他很惆怅。
这两日,看着她很平静,比往日里更加平静。
他却有些难受,按说这个年岁的年轻女子,不该这样安静的,安静得有些过分,像没有生机一般。
这种年岁,就该说说笑笑,该唱唱跳跳的,有着天真与单纯。
都怪他太粗心,明明已经发现这些,却还没有及时地去关心她……
“少爷,打听到了,有人看见琉璃姑娘往那边去了……”伙计在茶庄外面,指着一个方向道。
“那一头,有什么?她为什么要往那边走,也不是回沈府的路。”沈谨言站在路边,皱着眉头。
“回少爷,那边有一座桥,站在桥上看风景,挺美的,另外,桥下还有流水,有来往的船只……”
小厮的话还没有说完,谁料沈谨言就变了脸色。
“不好!”
他只来得及呼出这一句,人已经像一阵旋风般冲了出去。
小厮像丈二的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少爷说‘不好’,到底怎么不好,哪里不好,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却是不明白,不过想不明白不要紧,当务之急,就是喊了两个伙计一起顺着少爷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沈谨言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当他从一条小巷跑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了桥上站着一个身姿清丽纤细的身影,不用细看,他知道那是琉璃。
这么多时的相处,他已经一眼就能够认出她的身影来。
此时他惦记的人儿,就独自站在桥上,最高的地方。
“琉璃!”
他急得大唤一声。
站在桥的最高处的女子,似乎有所感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唤声,远远地也望过来。
四目交接的瞬间。
沈谨言好像看见了这个女人眸中
的绝望,平静如一汪死水般的绝望。
那么远的距离,不要问他为什么看得见,并且这种感觉强烈得快要淹没了他。
是的,向沈氏亲自报了仇,最大的心愿已经完成。
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了。
此时此刻的这个女人,应该是抱着这样了无生机的平静,还有绝望,这才站在桥头最高的地方。
这里不是沈府,不是茶庄,这里是不相干的地方,所以她才选择了这里,她也喜欢这儿的风景,挺好的,这儿也很安宁,如果可以从桥头上面直接纵身一跃,那么这一辈子,她就解脱了,是真正的那种解脱。
她没有要活着的信念,没有再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已经亲自替自己报了仇,人生唯一可以做的事,也已经做完,她再没有什么好惦念的,好留恋不舍的。
这个现实的世界,是这么的残酷,是这么的世俗,让她厌恶。
只要从这里纵身一跳,什么都解脱了……
她要到九泉之下,去找自己亲生的爹娘,然后陪着他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琉璃!”
她惊讶地回头,远远地看见了朝着自己一路奔过来的沈谨言。
他怎么会来?
重点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沈谨言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一贯的淡漠,还有冷然,全都消失不见,只有紧张,不安,还有惶恐。
“琉璃,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死!”
沈谨言气急败坏地跑,可是还隔着那么长段的一大段距离,他真恨不得自己此时此刻,可以生出一双有力的翅膀来,这样的话,就可以及时地第一时间飞到那个女人的身边去,阻止那个女人的轻生。
她听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像是
气急败坏地骂着什么,又念叨着什么,可是具体什么内容,她听不清楚,有风轻轻地拂过,然后她对着他笑了。
在她短暂的充满欺骗利用与苦难的一生里,要说带给了她最多慰藉的人,就是这位沈少爷。
没有他,她活不到今日。
只怕已经早就被沈老爷那个老头,折磨死了。
亦或者被府里的那两房小妾,各种打压报复,受尽凌辱而死。
他,是她不多的温暖里面,最让她感激的。
可就算是沈少爷,也已经融化不了她绝望的心。
她已经失去了清白之身,已经受尽了凌辱,她受够了,再无任何的留恋……
往前一步,已经到了台阶的边缘,只要她再一脚迈出去,就会踏空,然后就会失足从桥的最高处掉下去。
桥下的水流,并不湍急,可是水却很深。
她不会水,一点儿也不会。
到了水里,完全就是没招。
沈谨言眸色深沉如暗夜,脚下步步生风,速度极快,眼看已经快要跑完长长的河堤,河堤过了,就可以上桥 。
琉璃的双眸,已经慢慢地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