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你不会是为了那个小丫头,跑到外面去向人借高利贷吧?”
沈顺之现在能想到的,便只有那些利息高得吓人的高利贷。
他的神色,顿时慌张起来。
“你这小子,不要越陷越深,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那些放高利货的人,是你可以随便招惹的吗?一旦有朝一日,你若是还不起那些本金,还有利加利滚起来的利息,你就等着被那些人追杀吧。”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独子,沈顺之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是高利货,这些银子,是我自己的。”沈谨言将手一伸,直接索要,“身契呢,爹说过的话,应该还算数吧,银票我已经给了,现在爹该把身契给我了吧?”
沈顺之却还在执着于这个不孝子哪里一下子就有这么多银子的问题,“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你不说清楚的话,今日休想从我这里拿走身契!”
这个独子,算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一向老实也是稳重的,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他还真的不知道。
“爹,您成日里忙着拈花惹草,夜里忙着在花楼花天酒地的时候,我可是在忙着,忙着挣钱,不光是你知道的在外面买下的那宅子,是我自己的银子买的,还有外面其他别的我自己名下的产业,也全都是我的,这些与你,与沈家,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本来还不想这么早告诉您这些事情的,但是,好像时机也差不多成熟了呢。”
沈谨言的语气,淡漠得好像在说着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背着我,偷偷摸摸地挣钱,你拿什么去挣钱,你不该是去外面干了一些鸡鸣狗盗之事吧?”沈顺之还是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一切。
“您放心,我再不耻,也
不会干那些鸡鸣狗盗之事,我挣来的银子,都是用了光明正大的途径,都是合法的。所以这张银票,也绝对是干净的。那么现在,可以将身契给我了吗?”
沈谨言的手继续伸在半空中,这正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谨言,你私下里背着我挣这么多银子,你想要干什么……你在外面又是买宅子,又是买婢女,你难不成是想要彻底地离开沈家,离开我?”
沈顺之这才彻底地慌乱了。
“没错,开始的时候,是爹要将你赶走,赶出家门的,可是那个时候爹也是因为正在气头上,本想着将你赶出去,然后你在外面自己吃点儿苦头,自然就知道你爹对你有多好,然后会再回来的,可是你现在这样,你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再回来了吗?”
儿子的安排,还有果决,让他不禁慌乱,更害怕起来。
“老实说,为了彻底地离开你,彻底地离开沈家,我已经准备了很久,那宅子并不是我现在急急忙忙去买的,事实上,已经买了有两三年,只不过这两三年里,我很少过去,所以那里一直空着。”
沈谨言毫不掩饰自己要从沈家脱离出来的‘野心’,以及谋划。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没有了那小丫头的事情,你也要离开沈家,离开我?这是为什么?这些年里,我把你养大,供你吃喝供你衣食无忧,难道对你不够好?还是说我有哪里,亏待了你,让你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家?”沈顺之恼怒成羞。
沈谨言笑了,只是那笑意并不曾达眼底。
甚至,还带了一点自嘲。
“衣食无忧?你以为,我的要求就只有这么低吗?只要让我衣食无忧,就算是对我好?我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家,为什么要离开你?原因很简单,对我来说,这里根本就不
是什么家,所谓的家,应该是温暖的,充满亲情的,可是这里呢,这里冷冷清清的,这里没有一点温情,你纳回来的那两房小妾,只知道明争暗斗,看见我,也只会朝着我抛媚眼,至于你,你看看你自己,全身上下哪里有一点像是为人父亲的样子?”
憋了这么多年心中的苦闷,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地爆发。
“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你以为你的那些风流韵事,我不知道吗?我娘才去世多久,你的身边就有了新的女人,那个时候,你逍遥快活的时候,你有问过你自己,这样对得起我娘吗?对得起我这个独子吗?”
“还有,那两房小妾进来府中之后,强行去我娘的院子里,将我娘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的,但凡值点钱的首饰 ,全都被她们抢走,或是拿去变卖,那个时候我还小,我跑出来拼命阻止,可是她们居然嘲笑我,说我娘都死了,这死人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那个时候,你这个亲爹,在哪里?”
对这亲爹的憎恶,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埋了下来。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我……”沈顺之的脸色变了几变,由青渐渐转白。
那个时候的他,的确是个浑蛋。
“我早就离开这里,离开你!”这是沈谨言还未成年的时候,就一直有的心愿。
“你就这么恨我?”
哪里有父子之间成仇人的?可是他却逼得自己的儿子,这么憎恨自己。
“身契给我,我现在就走,以后也绝对不会再踏足这里半步,我说到做到。这样对你,对我也好,以后你想怎么样花天酒地,就怎样花天酒地,想把这沈家的当家主母的位置,把沈夫人的名号,愿意给谁就给谁,那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权力,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过问你,以及沈家的任何事情!”
既然已经断开,那就索性断得干干净净的。
沈顺之面色一片晦暗,他到底有多么混蛋,居然让自己的独子,如此憎恶自己。
想想他年轻的时候,的确是干过不少的混账事,要说他招惹过的姑娘,或是红楼里的头牌,两只手绝对是数不过来的。
他一向就是这么风流,又这么放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