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堕入幽冥的冤魂一样，白天守着一座孤坟发呆，晚上对着空荡荡的婚房走神，反反复复扒拉记忆，搜寻白雪留下的印记。

记得李朵曾问过我，人有没有下辈子。

当时，我无法体会李朵心里的痛苦，为了安慰她，我说了一句违心的话，如今，我亲身体会到了失去亲人的痛楚，却无比地希望那句违心的话，能变成现实。

可笑的是，在我的认知世界里，就不曾出现过人有下一辈子的先例，即使我懂得能力守恒定理，也无法确定，人究竟有没有来世。

回忆越美好，心就越痛，唯一的办法是用酒精来麻痹神经，可酒醒之后，萦绕在心间的痛苦，却依旧分毫未减。

在思念和酒精的陪伴下，我在龙北老家待了近半个月时间，耗尽全部精力，也没能从失去爱人的悲痛中，缓过神来。

“姐夫，你，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庾嫣？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孙淼，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姐夫的吗？”庾嫣气鼓鼓的指着我，盯着满面愁容的孙淼，呵问道：“我姐夫都成这样了，你怎么能让他喝酒呢？”

孙淼并未理会庾嫣，将我扶上炕后，打来一盆热水，边为我擦脸，边劝解我道：“哥，你瞧见了没，你再这样下去，不仅会喝坏自己的身体，连我都要成为千古罪人了。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振作起来，回单位上班？”

“哼，就这怂样子，还想回单位上班？”

“庾嫣姐，你说我没照顾好郑启哥，我无话可说，可你不能这样说郑启哥呀，她可是你姐夫？”自打我苏醒后，孙淼就不曾离开过我，照顾我起居的同时，变着法子开导我，谈过去的辉煌，讲未来的美好，可始终无法带我走出失去白雪的伤痛。

庾嫣隔三差五就会来龙北老家看我，甚至有意留下袁妮和任俊梅陪我过夜，可我与她二人早就没了肌肤之亲，以她俩的为人，岂会在这时候与我做那些苟且之事？

向来雷厉风行的庾嫣，此时也没了办法，即使孙淼出言不逊，也没去辩驳，帮忙换了盆热水，试探道：“要不，带我姐夫回安城吧……”

“回安城在哪住呢？”

回安城大厦，我父母见到我这副模样，肯定会难过，去东安小区，怕我睹物思人，可待在龙北老家，我整日饮酒度日，迟早得变成一个废人。

二人商量了大半天，决定带我回嘉陵大厦：“回嘉陵大厦有任俊梅和李灿帮忙，你也能轻松点儿。否则，用不了多久，你俩就得饿死在龙北。”

“庾嫣姐，阿姨她身体怎么样了？”

“好点了，但不能让阿姨见我姐夫。哦对了，我姐夫调到发改委了，下个星期就得去发改委报到……”

“这……”

“怎么了？”

孙淼知道我的秉性，做事情绝不会半途而废，龙北的工作刚刚有了起色，这时候将我调往发改委，我知道后，那还不得闹情绪？

可庾嫣却不这么想：“去发改委任职，虽不是担任一把手，但发改委副主任是副处级，想要做大事，就得执掌权柄，老待在乡镇里，一辈子也无法查清我表姐的死因。”

“庾嫣姐，你的意思是白雪姐……”

“先不说这些，走，带我姐夫回安城……”

我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意识尚在，忽闻庾嫣说白雪的死因有蹊跷，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甄厚诚的那个死亡凝视，探手抓住庾嫣的衣领道：“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姐夫，你，你弄疼我了……”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或许是我吃人的目光，吓到了庾嫣，又或许是我的反应，与先前的一蹶不振，反差太大，庾嫣愣神须臾，握住我的手道：“你若真想知道这些，就振作起来……”

“告诉我……”

“姐夫！”不等我把话说完，回过神来的庾嫣，眼神骤寒，死死盯着我，一字一顿道：“你这个样子，我告诉了你，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