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程宁从来都不会因任何的意志而活。
事情没到终结的时候,剩下的会被她一步步推着往前走。
外面的雨看起来短时间内不像要停,春雨一下,空气都凉了几分。
夜幕被拢在一层深重的黑沉里。
主殿内灯火通明,卫宴洲在的时候,临华宫永远没有太大的响动。
仿佛他与生俱来的气势压着,下人们做什么就都是轻声细语,动作放的轻之又轻。
用晚膳的时候程宁胃口不佳,她惯来是这样,饭从未好好吃过。
卫宴洲亲自给她布菜,不让人假手,将剃干净鱼刺的肉放入小碗。
而后一小块鲜嫩的鸡肉,百越进贡而来水居,壳剥的干干净净,肉质晶莹。
不一会儿食物堆满了小碗,卫宴洲放了箸,推到程宁面前。
“自己吃。”
程宁在挑一小碟青豆,她筷子动的多,吃进嘴里的却没有两口。
本以为她会拒绝,但是程宁只是一顿,而后竟然接过去,小口吃了起来。
这可把春华高兴坏了,都知道伺候程宁吃饭是难事。
没想到今日却如此听话。
但是那一小碗食物对程宁几日不吃荤油的胃还是有些难以下咽。
到最后几乎都可以看到她味同嚼蜡,吞咽的异常困难。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同往常任何时候一样,推开碗说不吃。
春华好几次见她差点要干呕出来,都想出声阻止,表情担心极了。
但是她不敢,只能频频看向皇帝的脸。
想说娘娘吃了许多了,也不必如此强硬逼她吃完,可是面对的是皇帝,她一个字都不敢说。
而且卫宴洲的表情并没有多好看,他盯着程宁的动作,却一字未提。
看她慢慢地塞入一口食物,看她咀嚼艰难,看她难以下咽。
明明都是御膳房里精挑细选的食材,又是叫了程宁吃的惯的厨子烹饪的。
可是最终吃进程宁的嘴中,珍馐都成了刺。
终于在程宁又一次干呕着差点吐出时,他劈手抢过她手中的碗:“不吃了。”
没有发怒,但是表情很难看。
程宁的唇动了动,压下胃里翻涌的不适感,她看着卫宴洲道:“不吃的话,你会担心吗?”
“会,”卫宴洲捻过帕子替她拭唇,动作轻柔,而后又替她将手擦了:“但是可以多吃几次,一次吃不下太多,就多用几次。”
他从来不知道吃饭于程宁来说,会变成痛苦的事。
但是她已经尽力了,他看得出来程宁在努力讨好他。
似乎自从程宁昏迷醒来,他们之间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这样小心翼翼地模样,好像他们打碎了一只珍贵的瓷器,而程宁装着瓷器还完好,甚至比之前要更好。
她没有问过避子药的事,没有问过孩子的事。
更没有过问谢家的事。
卫宴洲不该怀疑,但是甜杏这个人,就如同在他们之间投下的一颗石子。
会令他禁不住去想,程宁是不是知道,她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避子药是假的。
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怀孕。
那一夜他在谢府,程宁是真的无故差点小产么?
还是她知道了什么,或者说,利用了什么?
一旦怀疑开了一个口,便四处都是都是可疑。
卫宴洲努力压制自己不去想,但程宁的每一次乖顺都会令他禁不住去想。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不去探究,就可以当这些都没有发生过。
他牵着程宁去床榻上,替她掖上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