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域。

荒月山脉。

离贰收起长剑，长叹一声。

“大将军，为何不走了？”身后一位公主疑惑道。

这少女看起来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却生得妩媚动人，一颦一笑之间，尽是撩人风范。

“公主殿下。”

赵听南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离贰。

“你知道我为何教你学剑，却从来不传授你剑诀吗？”

“听南不知。”

“你也不知为何我们要突然逃走，对吧？”

“先前不知，但现在，也猜到了。”赵听南如实说道。

“我教你学剑，不教你魔功。教你读书写字，世故人情，却不告诉你大宋真相，就是为了今天。”离贰微笑道。

“你身上没有人命，没有魔功，没有任何武功。除了基础十九式剑招，你什么都不会。你也一无所知。尽管身处污浊，你也依旧是一张白纸。

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但你不会。”

赵听南眼眶湿润，嘴唇有些发抖，质问道：“为什么？”

“因为世道变了。仙人变多了，人间绝巅大能也变多了，仅凭着我和哥哥，又能做到什么？复国，不过是最可笑的事情。

我那个兄长，总是觉得我只会武功，不动头脑。但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好了这盘大棋，以大宋所有人的死，换你一条出路。

我们死有余辜，手上沾的血太多了。修炼魔功这些年，我时常做噩梦，梦见被我吸干的那群人回来找我讨债，我手中的剑，都不愿意认可我。

兄长死在百里修竹的手下了，听南，你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概念。

这代表着他们其实可以随手捏死我们，却仍旧给了我们逃命的机会，当做他们小辈的历练。”

离贰长叹一声，看着远处飞来的赤蚺。

“这并非是错，孩子。于情于理，他们都是正义的一方。我们是魔道，早就丢了人心的魔，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更何况他们呢。”

“大将军，别说了，我是大宋的公主，就算是死，我也……”

“正因为他们是正道，所以你才不会死。当年我下这盘棋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准备。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大宋余孽，而是东洲百域一个活生生的人。”

从一开始，离贰在地宫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想明白了。

不值得。

他看到鱼汐月的那一刻，才真正明白，就算他吸再多的血肉，吃再多的人，也不可能胜过她。

他的心早就死了。

人吃人，那还能称为人吗？

离壹拼死奋战的时候，他一直在以神魂观战。

洛行秋等人的身影牢牢地印在他的心中，遥想当年，他和兄长也一样是天骄，被皇帝看中，成为大宋皇室的左膀右臂，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吸收完那具三花境修士，修为重回巅峰的时候，他感觉到一阵恶心。

他也曾是个剑客。

他该是像鱼汐月那般耀眼，如白新雪那般清冷，如百里修竹那般神武的剑仙才对，而不是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恶心模样。

有时候，走错的路，再也回不了头。

所幸，在他还有良善的时候，这个孩子出生了。也很庆幸，他那时还算是个剑客，没把这个孩子教坏。

“我是个恶人。”离贰的声音忽然拔高，“大宋的所有人，都是恶人，甚至是魔。”

“但这个孩子，身上没有一丝罪孽，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学过。她不该死，她该像一朵莲花般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