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需要承担责任。——卡洛斯·恩里克·卡塞米罗
龙峤沉默不言。
在杨晓丹期期艾艾的解释声里,树生阿公的拐棍抖得越发厉害。
“买东西?”老人一拐杖挥向精美的包装,“你丢着球队,丢着比赛不管,就是去买东西?”
龙峤嗯了一声,把滚落的盒子捡起来,放回桌上。
“阿公莫要生气,龙峤哥也是孝顺你。特地去省城置办的这些,是想为你添粮补寿哩。”杨晓丹怯怯劝道。
“爬!”树生阿公的怒喝亦同拐杖一样颤得厉害,“丢……把这些都给我丢出去!”
不待杨晓丹反应,他自己先弯腰抓起一个礼盒,用力掷向门外。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邻居,很快又惊动了更多的人。
树生阿公是云头寨唯一的掌墨师,向来受人尊敬,他家的事就是寨子的事。石大力接到消息匆匆赶到时,门槛外东西已堆了一地。有小崽偷偷捡起一样要看个究竟,被大人拍拍手示意赶紧放下。
在村民的印象里,树生阿公上一回发这么大的火,还是杨国庆盗伐事发,再上一回则是修桥时有人偷工减料。眼下发火的对象竟是寨里的“金凤凰”龙峤,这让他们又是好奇又是担忧。
石大力捡起一袋东西,拍拍灰可惜道:“老人家火气大,也莫浪费东西,这都是孩子的孝心一片。”
“当不起!”树生阿公愤然截断,“给我添粮补寿?我看是要短我的寿!”
这话说得不吉利,石大力连忙打个哈哈:“输给麻章村是丢人,是窝火,我晓得大家心头都有气。不过不要紧,好赖比赛完我们都能拿到奖杯。”
树生阿公一瞪眼:“这个奖杯是啥货色,哄我这种不懂行的就算了,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丢不丢人!”
石大力摸摸鼻子,还要再劝。树生阿公不再理会,手中拐杖已换成掌墨师的杖杆,点着门前的青石坪道:“跪下!”
青石板凹凸不平,长着青苔蓄着露水,龙峤一声不吭跪下去,耷着双肩听老人问话。
“打仗离不得将军,造房离不得掌墨师。你是教练,却没做到教练该做的事,认不认?”
“认。”
龙峤一个“认”字出口,丈杆就挟着虎虎的风声朝他肩头落下。他的身子略略偏斜,转眼又重新挺直迎接下一记丈杆。
三下杖杆之后,周围好几个小崽被吓得哇哇乱哭,又被家长捂住嘴,遮住眼,低声叮嘱:“好好听着,树生阿公在教做人哩。”
吴家兄弟跑来架住丈杆,吴顺求情道:“怪不得我龙哥,怪我们是水货。今天就算我龙哥到场,也是挝不赢的。”
树生阿公一瞪眼,两人就慌得不由自主松了手。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房子造得不好,首先要问的就是掌墨师。你们这群水货,也是他这个教练自己选,自己教的!”
丈杆又一次指向龙峤:“认不认?”
“认。”
龙峤不躲不避,又抗下了三下丈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