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球队缺少那种团结一致的心态,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弗雷德里科·桑托斯
那天黄昏,方蔚然去山上监督球队训练。
尽管她不在乎,也劝人不必在乎,可龙峤的离开和被迫退赛接连发生,对球队士气仍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周礼明确退出后,他的老对头龙家茂也跟着退出了球队。说是没意思,有这功夫他不如山上多寻些草药来泡酒。
远在省城的杨成军平时就不跟队训练,得知不再有比赛后,他惆怅地叮嘱方蔚然:“什么时候再打比赛,一定叫我。”
“叫啥子叫?”他老婆杨春梅从旁拽了他一把,“莫要一天天只晓得挝球,工作上的事全不上心。这都六月间了,今年能不能提经理,你倒是抓紧表现。”
又啪啪拍着怀中奶娃娃的屁股:“阿爸要回城上班咯,快跟阿爸说加油。”
杨成军尴尬地朝方蔚然笑笑,转身抱过孩子在脸上贴了贴,搭车离开。
车子远了,杨春梅哄着孩子,向方蔚然正色道:“方书记,以后球队的事就莫喊我家成军嘞。每个周末回寨子训练,一来一去车票钱都花了不少。为了比赛还要请假,公司里的人该咋个看他嘛。”
她抱着孩子满脸愁容:“从前好歹是两个人赚钱,如今我回寨子照顾家里,一家老小都指望他过活哩。”
方蔚然还能说什么呢。
杨国庆倒是没说退队,人却不再出现。前两天方蔚然去他家问询情况,正赶上他愁眉苦脸地收拾行李。见着方蔚然,立刻警觉道:“我进城是去找活路做,可不是去找孩子阿妈。”
随即就大吐苦水:“比赛不打了,每个月五百的补贴肯定不发了噻。石支书那么抠门的人,咋可能花钱养球队?龙峤倒是有钱,有钱也没用,人都跑嘞。我再不跑,这只手又该保不住哩。”
方蔚然听得莫名其妙:“龙峤和你的手有什么关系?”
杨国庆说得含糊,仍能听出当日的千钧一发。方蔚然蓦得想起那天,她和国庆嫂等在楼下,满心焦灼听着头顶木板被踩出的响动,揣测着楼上的吉凶。又想起她和龙峤为杨国庆加入球队而争执,龙峤说她不懂寨子。
那时她是不服气的。如今她的工作开展顺利,同村民打交道也自然许多,反倒更容易意识到自己有太多的不懂。
杨国庆讲完龙峤的仗义,又抱怨:“他说男人要有事业,好嘛,我听他的,把球队当事业。再咋个害怕都咬牙拼了,就想挝出个名堂给老婆孩子看看——”
他撩起布衫,转着身像展示功绩般把身上的擦伤淤伤给方蔚然瞧,末了一声长叹:“哪晓得会是这个结果……”
方蔚然沉默片刻,轻声道:“不用担心你的手。只要你不沾赌博,做的又是正经活路,树生阿公应该不会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