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怀旧的人。——弗兰克·兰帕德
和龙峤是什么关系?方蔚然也很想知道。
过去的十年里,她一直把这段关系定义为“不成熟的初恋”。感情是懵懂的,誓言是天真的,背弃是随随便便的,仅仅是成长道路上绊人的一道门槛,跨过去了就该抛诸脑后。
至于多年后的重逢,两个面目全非的人唯一的默契,大概就是在所有人面前假装初识。
尽管不想承认,吴顺那句“连你身份证号码都记得”,仍然在一刹那动摇了她的心旌。就像之前某些时刻,她的目光会不由自主飘向某人。
方蔚然不想回答,又不想说谎话,一时唯有沉默。吴顺却自己从她的沉默和神情中咂摸出了一些东西:“学生时代就认识了?豁我哦,你又不是黔东南本地人……啊!”
他大叫起来,他抬手指向方蔚然,一根食指由于太过震惊而微微颤动。
“你、你、你莫非就是那个城里腊咩?”
吴顺上下打量方蔚然,仿佛第一次认识,面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古怪。最后一拍大腿把自己拍得跳:“绝对是你没错!大城市来的,学习好,娇滴滴……暑假天一个人跑来古州找亲戚,差点被坏人拐走嘞,多亏我龙哥英雄救美!”
方蔚然无意回忆过往,也没有指出头号迷弟一秃噜嘴又把“那号人”叫成了充满自豪的“我龙哥”。
她做了个手势,让吴顺别这么激动,自己也尽量心平气和地言归正传:“过去十年你和龙峤交流最多,他有没有提到过自己在国内或者国外的落脚点和其他联络方式?”
“没有,我一直以为他在西班牙。”吴顺摇摇头,又骂了几句脏话,一双眼睛仍是啧啧称奇地盯着她瞧,忽然道,“要找线索,倒不如从你那里找。我们侗家腊汉,有啥子话不同别人讲,肯定也要同自己喜欢的腊咩讲哩。”
说着还唱出声了:“讲真话,细语丝丝像溪流,唱真情,柔声绵绵随琵琶。”
“我们……十年前就不存在私人关系了。”方蔚然澄清,“在云头寨这段时间,我们就是普通的工作伙伴。”
吴顺掏了掏耳朵,片刻后才意识到“私人关系”是啥意思。
“普通的工作伙伴?”他呸了一声,“我看不见得。之前我就奇怪哩,他待你啷个那么好,就跟待自己的腊咩一样。今天总算真相大白嘞,原来你就是那个城里腊咩!”
“龙峤他……待我好?”还好到让旁观者都看出来了?方蔚然怀疑地挑挑眉。
“那是好哇!”吴顺立刻举例,某次某事他正在给方领队通风报信,被龙峤发现就挨削了,还叮嘱全队别去打扰她。
“这叫啥,这叫万事不想你操心!”
“我倒是觉得这叫不尊重我的知情权。”
吴顺又掏了掏耳朵:“那是你们城里人想得复杂。我们侗家腊汉喜欢哪个腊咩,就恨不得拿片野芋叶子把她包成米饭团,揣在胸口,供上神龛,不教一丁点儿摔着碰着。”
他看着方蔚然似乎想说什么,打断道:“别说啥子分了十年!分了十年他还能背你身份证号码,我们侗家腊汉就像高山不会变。倒是方书记你,对他是啥子都不晓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