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枯骨剑。
剑鞘通体漆黑,并无多余的花纹,只留下制成剑鞘的玄铁在切割时的粗糙纹路。然而那杂乱的纹路看在白忌的眼中却好似犀利的剑意迎面而上。他看得出来,这剑鞘是由一位剑道大能随手从一块玄铁上割下再漫不经心的粗糙成型,每一道划痕都带着那位大能的剑意,强大到值得让每一位剑修折服。
这还仅仅是剑鞘。
饶是白忌看到都变了脸色,他并未伸手,只是盯着那把剑,声音不自觉压低:“这是……”
胡迟有点儿肉疼,却偏偏装作是不在乎的模样:“这剑名枯骨。”
白忌看向胡迟,表情复杂:“那你……”
“我对剑这一道从小就喜欢,但没什么天赋,拿着这把剑也是根本就舍不得用我半桶水的剑术去糟蹋。”胡迟把枯骨剑往前递了递,“况且我们才见过没几面你送了我一把剑,我也没什么好还礼的,我看那把剑你一直都挂在身上,枯骨剑比起那把剑应该也算是平分秋色?”
虽然胡迟觉得枯骨剑肯定不是那种挡一下丹药的死阵就断个四分五裂的货色。
然而想到这不过就是物归原主,他也没什么伤感的了。
“我那把剑不过是普通的剑。”白忌表情更复杂了,“就是下山之前在山脚下打的,二两银子。”
胡迟:“……那不是你的本命剑?”
白忌摇头:“我还没有本命剑,没找到合适的。”
这个事实让胡迟觉得自己一晚上的纠结歉意就是个笑话,他甚至都没法控制自己的音量往上走:“那你给我的那把剑就值个二两银子?那你也好意思送给人?”
白忌平静的解释:“那只是让你防身。”
“那算了。”胡迟忙把手收回来,宝贝一样的抱着枯骨剑,“既然才二两银子我就给你点儿别的回礼好了。”
“我本来就没想要你的回礼。”白忌无奈道。
“不行不行不行。”胡迟倔强,“我们才刚见过没几面,我不能收你二两银子那么贵重的东西。”
知道胡迟这是在故意那话头,白忌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态度这么奇怪,不过既然胡迟一定要还他点儿什么,他也就顺势说:“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可以把枯骨剑……”
胡迟刚听过‘枯骨’两个字就忙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借我一观。”白忌不被他打扰的,把话说完。
胡迟看着他眨眨眼,干咳一声挺直身体大方的把手伸过去:“随便看,你还能摸一摸。”
白忌因为他迅速转变的脸色,眼中带了笑意,却还是推拒了:“今天太晚了,以后有机会吧。”
“说实话,”胡迟冷漠地把剑重新抱在了怀里,“你这样让我很暴躁啊。”
“早点休息吧。”白忌没接这个话,他走到门口才问,“你是要一直在这里吗?”
“过几天要走。”胡迟摇头,把枯骨剑重新放回了乾坤袋里,“我身份也差不多被罗秀秀猜到了,再在这里可能不太好。况且活神仙给我的那本功法是从什么人给他的,我也想去找一找。”
“活神仙那本功法可能是出自玄雀谷。”白忌对他说,“京城国师是玄雀谷出身,他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胡迟还以为玄雀谷是什么养鸟的地方。
“我和国师早年有过一面之缘。”白忌接着说,“这一行或许能帮到你什么。”
“那……”胡迟停顿一下,有些犹疑地说,“多谢?”
白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胡迟的这个表情都是情不自禁想笑,他摆手道:“举手之劳,自然不及子规的救命之恩。”
原谅胡迟在那个瞬间想了想‘子规’究竟是谁。
然后莫名其妙有种奇怪的感觉。
胡迟默不作声,白忌也没去深思,他走到门口说:“不多打扰了,子规情留步。”
“……哦。”胡迟点点头。
一直看着他离开之后才挂上门锁,摇头皱眉地走进了主屋。
主屋一开,依旧是仙池红树,仿若另一个世界。
胡因今日脸颊的金色图腾淡了许多,此时趴在树下抱着树干睡得正香。
他到底还是树灵,如果胡迟不在的话他是很不愿意睡在床上,大多数不是在趴在树下便是爬到树上。
胡迟走上前轻手轻脚地把他抱起来,胡因开始还眼皮微颤就要睁开,后来感知到了熟悉的人,便放松自己还往胡迟怀里是挤了挤。他这么一动作,怀里一本翻开的红皮书便露出来了一角。
也不知道胡因这么摊开这本书睡了多久,书页上都折出了印子。
普天之下能用姻缘簿盖肚子的这恐怕也是头一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