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迟一直等到二夫人过了头七之后才决定告辞离开。
临走之前那一天他去见了白忌,白忌自然还记得自己说要帮胡迟引见国师的事情,听到这个时间也并不意外地点点头。
大概是被罗府的一片萧瑟和惨白感染,胡迟和白忌只说了这么两句话就回去休息了。
这几日白忌倒是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完全没管自家小师弟忙前忙后忙左忙右的样子。不过现在能明显看到罗信从手忙脚乱到把事情勉强整理地井井有条的改变,胡迟甚至发现他修为都有突破的迹象。
也怪不得这些修真的人总说要常在外历练,人情世故果真是比呆在山头一门死修要磨练人。
胡迟离开那天算是近些日子里难得的艳阳天。
他也没什么可拿的,红纸红布红线红木桌子,都是放到一个固定的乾坤袋里贴身收好。他和门口卖糖人的李师傅告了别,李师傅却是一脸了然,毕竟他们这条巷子的买卖人都认为胡迟就是过来体验生活的小少爷,早晚都是要走的。不过虽然这样,知道胡迟要走附近相熟的街坊邻居也都送了他些吃的喝的,尤其是些上了年纪的女人更是对胡迟嘘寒问暖。卖馄饨的张嫂甚至还送了他一只不过手心大的小鸡仔,也只是记得她家养得小鸡刚孵仔的时候胡迟蹲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胡迟虽然拿着这么一只小鸡哭笑不得,但还是不好拒绝张嫂的好意。
只是送了她两只红绳编的吉祥结手链,女人不管多大的年级也总是喜欢这些小东西,张嫂为这两只手链都乐得合不拢嘴,直夸真好看。
本来手中空无一物出了家门的胡迟,出城的时候却是买了辆马车。
过了头七,最忙的那段时间也就过去了。原本也一直留下帮忙的秦书也在这一天和他们一起出城,他和白忌站在城门口,远远看到一辆马车驶来的时候还根本就没太在意,等那马车走近之后他才注意驾车的车夫原来是胡迟。
秦书这一看连惊讶都没来得及倒是先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过修士去京城是坐马车的。”
胡迟拉着马缰绳从马车上蹦下来,疑惑道:“京城怎么了?”
秦书笑着解释:“京城分南北城门,因为国师的原因,京城散修或者历练的世家子弟不少,北城门是专门为修士开的,相当于把京城分了两半,一半就是修士的地界。”
胡迟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却皱着眉,他听说过有专门是修士的城池,却没听说过凡人的君主能把京城让出一半给修士的,这不是容易出乱子吗?
“京城是这世界的龙脉之眼所在,灵气浓郁。皇帝若是不这么做,很难说会不会有修士做出屠城的事情。而龙脉之眼若是被人强行夺去,整个天下都会生灵涂炭。”胡迟的疑问没有说出口,他不过刚皱眉,白忌就把他心中所思所想都解答了。
老实说这种两人仿佛心有灵犀的默契让胡迟很是受用。
白忌说完了那番话之后,却是看着胡迟的手心,犹豫着问:“你手里……”
胡迟恍然地张开手,刚才驾车的时候没太注意,把小鸡仔原来蓬松的暖黄色绒毛给挤扁了,现在这小鸡仔躺在胡迟的手里时不时用嘴戳戳胡迟的手心,证明自己还不是一只死鸡。
“走的时候被热情邻居送的,还有这一车,光是自己家酿的酒就有五六坛,更别提干粮了,有些是我用东西换的,有些是对我说京城路途遥远让我在路上吃的,人缘太好了没办法。”胡迟说着自己都笑了,“对了,罗信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一会儿。”白忌微微弯腰看着胡迟的手心,头也不抬的简单回答。
秦书看着胡迟还是有些迷惘的样子,对他解释说:“罗信去陪罗秀秀见铺子的买主了,罗秀秀自己去罗信不放心。”
胡迟感慨:“这还真是有点儿当哥哥的样了。”
秦书却是一针见血:“也就是当着罗秀秀的面吧,本质上还是他大师兄一个眼神就能使唤的可爱小师弟。”
胡迟笑了,下意识看向白忌。白忌却好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眼盯着他的手心,甚至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小鸡仔的头。
胡迟把手向上抬了抬:“……你喜欢?”
白忌没回答,却是又摸了摸小鸡仔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还要给它取名?”胡迟愣了,“叫小鸡……鸡?”
“咳咳!”秦书没忍住,边笑边咳。
胡迟无奈道:“我就是把它当成储备粮,谁还给要吃的东西取名啊?”
“可不能这么说,”秦书故作严肃,“那菜谱都是怎么来的?”
“你这么说也很有道理啊!”胡迟也跟着他装模作样,“这样的话也是应该给它取个名字。”
“这小鸡仔既然是食物,”秦书故作思考,“那就干脆叫鸡腿好了。”
“红烧鸡翅似乎也不错。”胡迟深沉点头。
那躲在他手里的小鸡仔完全不知道自己可怕的命运,还在转头对胡迟的手心戳戳戳。
当然,或许这是它知道自己的悲惨命运做出来的无力挣扎也没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