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要是对以前感兴趣的话, 我可以和你说啊。”之前的喜欢就这么被胡迟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 或者说是根本就没被胡迟放在心上。
胡迟也躺下,扯了扯白忌身上的被子, 原本不过是随口一说, 现在却突然真的来了兴趣。
“其实你一直都特别乖,我每次捡到你的时候你都不哭不闹的,特别可爱。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不会说话,小小只。”胡迟想起那时候,也不由有些怀念的笑了, “你那时候饿了也不说话,就是哭……也不是总哭,就是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哭。”
白忌好像是更沉默了。
胡迟摸了摸鼻子,暗自给自己掌嘴。
现在还是别掌了, 欠着。
“我有一次碰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六岁了,整个人比现在还冷漠……我不是说你冷漠, 就是看起来板着脸没什么表情, 万事都不关心, 好像是没有什么能让你上心。”
胡迟为自己这一番弄巧成拙的解释, 默哀。
正当胡迟觉得这个话题恐怕进行不下去的时候, 听到背对着他的白忌突然开口说:“我以前长大了什么样?”
白忌,长大了什么样?
胡迟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那个十七岁脸色苍白的少年, 随后而来的就是压抑不住的悲伤和绝望。
“你长大了还能什么样?”胡迟看着面前背对着他的一个小鼓包,语气轻松,“也就和你现在这样好看。”
“好了, ”胡迟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这么晚真是困死了,快睡吧。”
胡迟很少用元神的状态去见灵府空间。
他先是去了卧房,胡因已经睡着了,被子又被踢到了一边,手上缠着一条闭着眼已经到了手腕粗的蓝纹长蟒,那长蟒的头贴在胡因的耳侧,身上的蓝色斑纹与胡因脸颊上的金符竟有些相得益彰。
胡迟给胡因重新盖好被子,这个动作让阿真猛地惊醒,那犀利的眼神在对上胡迟之后又仿佛松一口气一般又重新闭上。
阿真这样的表现倒是一个好兆头。
说明他原本缺失的七情六欲正在一点点回来。
看过了胡因,胡迟才去了姻缘树脚下,姻缘树的树干寻常人看着或许和那万年古树没有区别,但是在胡迟的眼中,尤其是以元神的状态来看,那里面都是在不停滚动的金色字符,每时每刻都不停记录着世间生灵的爱慕眷恋。
而在树心的位置上,却有一群仿佛被捆绑在一起的金色字符,它们并非是死气沉沉,更像在奋力地挣扎想要逃出。
尤其当胡迟的手心触碰到树干的时候,那团金色字符反而挣扎地更凶狠。
这是他的记忆。
他觉得难过悲伤绝望的记忆,颜色却比他想象中还要绚烂夺目。
然而他到底是没把这些记忆拿回来,仅仅是为了想回答白忌那个他长大什么样的问题,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过来一趟已经够傻了。
帝君既然让他把记忆关在姻缘树里,也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想明白了,胡迟也就没有犹豫地收回手,坐在姻缘树下凭空拿出了纸笔,啰里啰嗦地问候了一下上重天的每位仙人,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发现下重天洗仙池痕迹的事情,又仿佛流水一样说了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人好事,好容易写完了,也就把信挂在了姻缘树的树枝上。
上重天若是有谁去姻缘殿看过一番,就能在上重天那棵一模一样的姻缘树上发现这封信。
胡迟一夜没睡,却仍旧懒得睁眼。
这个姻缘庙的窗户朝东,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脸上,照得他甚至想就这么睡一个回笼觉算了。
所有白忌推了他一下的时候,他瞬间就把白忌扯过来,习惯性地亲了一下他额头。
……触感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
胡迟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表情呆愣的白忌。
白忌。
真正的三百多岁的白忌,而不是小小只能让他抱在怀里的白忌。
所以问题来了。
他刚才好像大概也许是耍了个流氓。
胡迟吓得两只眼睛都睁开了。
“我……”胡迟不着痕迹地身子后倾,“那个啥……”
白忌却微微皱眉,只说了一个字:“手。”
“手?”胡迟疑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正巧看到自己的手压着白忌的小臂,也怪不得白忌半靠在床上,脸离他特别近,轻轻一碰就能碰到——
胡迟的视线集中在了鼻梁以下的位置。
白忌的嘴唇长得真好看,透着嫩嫩的粉红,和他耳尖的颜色倒是很像。
胡迟手心下的手臂动了动,他这才仿佛刚反应过来似的忙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