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身孕,不要跪了,快扶起来。”舒芙苓从病榻上转过头,温和地笑道。
两名大宫婢快步过来,扶她起身。
“贵妃娘娘有何吩咐?”御凤澜抬眸看她,轻声问道。
此刻的舒芙苓卸去一身富贵绫罗,素面朝天,眼角有些皱纹,脸色也很苍白,没有平常看以的那种雍容华贵,反而更像一位慈母,一位安祥的普通妇人。
“前些日子,白华闹事,冲撞了聂凌波,那天本就想让你过来问话的。”舒芙苓轻声说道。
“那件事啊……”御凤澜心里好奇,她怎么隔了这么多天提起这事了。
“聂凌波是陪她的姊妹来的。”舒芙苓撑着手臂,想坐起来。
大宫婢赶紧过去扶起了她,调整好枕头,让她靠住。
她坐好了,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丫头可怜,这辈子就这样毁了。我不忍心,想给她寻个好出路。”
“贵妃娘娘为她安排了什么好出路?”御凤澜好奇地问道。
“想不出啊,你见多识广,你说说看。”舒芙苓拧拧眉头,杏眼微微瞪大。
“这个……”御凤澜愣住了。
“无妨的,你只管说。”舒芙苓笑着鼓励她。
“这个……奴婢实在不好说。”御凤澜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
“你和别的女子不同,胆大心细,有主见。不会觉得没了男人,这天就要垮了。”舒芙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所以你尽管说,我来合计合计。不能让她就这样毁了,她可是个满腹才华的好姑娘。”
“她既然通晓古今,不如给让她去编修历代贤妃的史书如何?一来能让她脱离这些俗事,二来编成之后也能让天下女子学习。”御凤澜斟酌了一会儿,小声说道。
“这个……真的挺好。”舒芙苓眼睛一亮,轻轻点头,微笑着说:“十九夫人果然想得快。”
“比
抄佛经可强多了。”一名大宫婢接嘴道。
“多嘴。”舒芙苓瞪了瞪眼睛,但语气挺柔和。
“贵妃娘娘,皇上让人给您送来了新进贡的甜瓜。”又一名大宫婢喜滋滋地进来,手里捧着一只金盘,上面是四只圆滚滚,白嫩嫩的甜瓜。
“十九夫人真有口福。”舒芙苓笑着,指着甜瓜说:“每年就这几天能吃得上。带两只回去,与太子一起品尝吧。”
“托贵妃娘娘洪福。”御凤澜赶紧行礼。
舒芙苓笑了笑,眉头轻皱,小声说:“玥儿治蝗灾,现在还没消息。”
“玥王是大福大贵之相,贵妃娘娘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玥儿也没吃过苦。”舒芙苓苦笑,闭了闭眼睛,挥手道:“你去吧……”
就这样?
就给了她两个甜瓜,让她给聂凌波找个活干?
好古怪的舒芙苓!
走出大殿的门,她还没回过神来。埋头走了数十步,前头传来了戏谑的声音。
“十九夫人真是左右逢源,居然又混进了芙蓉宫。”
讨厌的帝琰,简直是属苍蝇的,还是绿头的那种!
她抬眸看,这人今儿偏穿了件绿锦衣,还真像只大苍蝇!她撇了撇嘴,抬步往前走,连行个礼的打算也没有。
帝琰没有伤害过她,但和御凤澜就是不投缘!
“御十九。”帝琰退了几步,倒着走,一手挡在她的前面,和她说话,“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左右逢源的,还是你骗功厉害?不如教教我?”
“你用得着教吗?玉娘教你的飞鸟洒药,还不够狠?”御凤澜转眸,唇角微微一勾。
帝琰的脸色变了变,飞快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小声说:“你胡说什么呢。”
“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啊?我不出声而已。你少烦我,不然我让你也尝尝飞鸟啄魂的滋味。”御凤澜伸出二指,往他
的眼睛前叉了两下。
帝琰脸色难看至极,停下脚步,冷冷地说:“三哥知道?”
“唷,你还怕你三哥吗?”御凤澜轻笑道。
“哼,要不是三哥,你那回早死了。”帝琰咬牙说道。
“喏,我的脖子。”御凤澜拍了拍脖子,小声说:“来砍。”
帝琰眯了眯眼睛,小声说:“小十九别狂,总有一天我掐住你这可爱的小脖子。”
“在说什么呢?”帝夜天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御凤澜瞪了帝琰一眼,扭头往后面看。
帝夜天和几名大臣已经走近了,就隔着十多步的距离看着他们。
“太子殿下。”御凤澜行礼,抬眸看他,浅浅笑。
秋阳正盛,明亮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她俏立于一簇月季花边,人比花鲜。
在这一刻,一切都安静了。
帝夜天往前走了两步,轻托起她的手,温和地说:“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