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走后,圣上对顾玉道:“江南一行你做得不错,朕答应过你,要替你提前荫封。便趁着半月后秋祀,赐你大礼荫封吧。”
顾玉却是沉默了一瞬,而后跪下俯首道:“臣有罪。”
圣上转动手里十八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严肃问道:“你何罪之有。”
顾玉道:“回圣上,先前您派臣探查朱见春一事,臣已探查清楚。的确是安亲王狼子野心,朱见春于杨府听闻安亲王叛变的风声,安亲王派人伪装成水匪,炸毁送朱见春入京的官船。”
圣上道:“此事朕知晓,所以派你们去江南,寻找安亲王谋反的罪证。”
顾玉继续道:“火药的危害极大,臣不敢掉以轻心,沿着这条线索探查下去,竟然发现安亲王暗中大批制作火药,并且把火药运往连海堰,意欲在朝廷军攻打不夜城时,炸毁连海堰,冲散朝廷兵马,水淹江南,以此求得翻盘的机会。”
圣上大怒,拍案而起,道:“他竟如此丧心病狂!当我大禹朝的子民都是蝼蚁吗!”
顾玉顶着圣上的怒火道:“臣得到消息后,那火药已经送往连海堰,一来连海堰驻扎的都是安亲王的兵马,二来那火药一旦放上去,再拿下来可谓难上加难。臣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禹朝的勇士丧命于洪水之下,只能在安亲王遭天罚之后,派人假传消息,抢占先机。”
话到此处,圣上已经明白顾玉的意思了。
连海堰崩塌,可是并没有淹没朝廷军,反而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圣上道:“所以连海堰是你提前引爆的吗?”
圣上的话是在问顾玉,可是语气已经肯定是顾玉干的了。
顾玉没有为自己过多辩解,再次叩首道:“臣该死。在不得不炸毁连海堰后,臣只能抛却对太祖皇帝的敬畏,把大禹朝的福地保河山给炸了,以此阻挡水灾漫延,挽救江南。”
圣上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对顾玉的处置,安静的勤政殿里只剩下圣上转动十八子的声音。
保河山崩塌一事举世皆惊,
若保河山是自己崩塌的,大可以说是太祖皇帝降下福祉,保佑大禹朝百姓免受洪水之难。
若保河山是顾玉炸塌的...
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圣上看不到的地方,顾玉一双凤眸十分平静,她料定了圣上作为其中最大的受益者,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有所责难。
她是以钦差的身份前往江南,一言一行代表的皆是圣上的意思。
连海堰不是自然断的,而是她炸毁的,江南无数百姓差点死于洪水之中,幸好有保河山崩塌阻拦。
可保河山也是她炸塌的,若是传出去,圣上作为太宗皇帝的子孙,遣人炸毁太祖皇帝的诞生地,岂不是不孝至极。
这事情不是不可以瞒天过海,只是景双背后之人已经知道是她所为,而且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宫里人。
顾玉不能坐以待毙,与其有一日被人举发,不如现在就坦白。
她有罪,也认罪。
是她犯的罪她承认。只是她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尽早结束战役,为了稳固社稷,为了让圣上的龙椅坐得更安稳些。
圣上要名声,他要当流芳千古的明君,就不能留下不孝祖先的污点。
圣上作为既得利益者,不会罚她,也不能罚她。
反而要助她遮掩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