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
天气还是那般阴沉,扑面而来的寒风让街上的人纷纷缩了一下脖子。
许玥临要出门的时候也被加了一件厚实的大氅,没什么纹绣,只在袖口、衣摆绣了一圈银色流云纹。
出门,天上的雪下的越发密集了。
几点细雪,在弯腰时钻入了雪白的脖颈,须臾又化去了。
只余一点沁凉。
在马车之中,她透过窗外看到外头白雪覆瓦的美景,铲雪扫雪的人穿的厚厚的,呼出的气冒着白烟。
一时定定的出神。
恍然发觉,时间过得真快啊,又是新的一年过去了,不知不觉间她入朝已经有五年了,怎么也不算新人了。
论起来也是朝堂老油条一个了……
这样的感觉在去户部,迎面碰上一位青衣官员,见到她恭敬的唤了一声“许大人”时达到了巅峰。
“不必多礼。”
许玥轻轻点头回应,这位是去年新科传胪,未入翰林院,而是通过吏部加考入了户部。
年轻又有朝气,为人处事风格却显得极为谨慎,在户部名声不错。
连她都听过李郎中感叹过几次。
最重要的是在状元“不幸”被撸下后,这位替补了上去。
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对许玥的态度很……拘谨。
表现为:只要碰到了她,礼节都一板一眼,主打一个绝不怠慢,许玥制止了几次没有结果——主要是日常这样真的很显眼。
也就放任他去了。
反正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熟门熟路的到了李尚书办公的地方,外表还是那么破烂,许玥进去,嘴角勾起一点笑意,眼睛微瞥便发现李尚书头发好像又白了一些。
也是,忽然来了如山似海的银子。
是多么大的一笔负担。
还是让自己分担一下好了……
所以——
“李尚书,下官又来叨扰了。”
…………
说起这一批“姗姗来迟”的银子,大周君臣都许久没想起来了,当然,除了因为赈灾又支出一大笔的李尚书。
无他,太慢了一些。
朝堂上的事又一波接着一波,偏偏没有可以轻待的,不知不觉,大家也就有些淡忘了。
所以,当蜿蜒的车队载着银子,重重的碾上京城的路时,上到天子,下到小吏,都惊喜到无可复加!
如某人所说的一样,倭国的银矿储藏量极大,而且十分好开采冶炼,导致第一批送过来的银子,数目就极大。
许玥计算了民生署要分到的。
等了两天,见没了动静,果断去找李尚书了,银子自然是先入了国库的,也就是到了户部手底下。
寻常官员在朝廷定好了各处银子的分配后,也就安分接受了。
不会去试图克扣一点什么的。
但李尚书……她不敢保证。
果然,前两次许玥连人面都没见到,户部其他人苦着脸找理由,什么外出公务、被阁老寻去了、陛下请召等等理由。
其实许玥没那么生气。
也不止她一个次次被放风筝,连天子内库那份都还没到手呢,她等人的时候,可见了几次宫中内监的声影。
不过,这次她找了个李尚书无法拒绝的理由。
水泥商卖的香饵,不信他不上钩。
所以这次终于见到了人。
“许大人,来来来,快坐。”
李尚书笑的无懈可击,少有人能见到他的笑,这会儿毫不吝啬的给了许玥,一边说一边似真似假的抱怨:
“哎,这一天天的焦头烂额,京城的灾情刚刚平息了下来。”
“说起来,还多亏了民生署的帮忙,这几年不少穷苦百姓在棉布厂、羊毛线厂等地方攒了些银子,不然负担更重。”
前面两句话挺顺耳。
虽然也暗示了户部的穷,但还是照顾了客人的面子,夸了民生署的贡献。
许玥不紧不慢的等待下文,下一秒,来了——
“不瞒您说,可这些也是杯水车薪,江西那边又发了大水,还有乡野愚民被哄骗起了兵,这一来兵部要银子粮草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