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脚步微微一顿,那有些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无奈之色闪过。
他觉得这几个老家伙也是真够有闲情逸致的。
尤其是这个李相,必定知晓自己三人收到了同样“贺礼”之秘。
此番言谈,又是故意戏谑人家国尉,又是在这里说自己健朗如昔,再攻数十国的。
明明是心照不宣之事,此刻却再次故作此态,莫非只是想一观吾等反应耶?
王翦心中暗自疑惑,李相以往那是一个方正严谨,言行不苟,今何以略显……恶趣之态?
想着,王翦也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对李相说道:“岁月不饶人啊,老夫年事已高,今者所愿,唯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于诸学子,望他们承继吾辈之志,他日能担大任,再展宏图。”
几人又笑谈了几句,这才一同登上了台阶,进入了麒麟殿。
大殿内,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几乎已经全部到齐。
就在他们往最前方自己位置走去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就看见了九卿中多了几个黑眼圈。
准确的说,而今除了一个典客眼底没有乌青之色之外,其余八人,两眼下,全都有些明显的乌青!
不仅如此,在他们路过都水长和廪牺令的时候,也曾特意瞥了一眼,不出意外的,这二人眼睛周围同样一圈乌青。
而再观顾绫雪,这个“罪魁祸首”,此时居然正趴在桌上打瞌睡!?
冯去疾几人相视一视,皆面露微妙之色。
这小子,竟能于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安然入眠?年轻气盛,竟至此等地步!?
冯去疾咳嗽了一声,感慨道:“顾大人年幼,竟如此嗜睡,莫非真乃天赋异禀,能于梦中理政乎?”
李斯听此,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也带有一丝戏谑之意的说道,“吾观顾大人之态,倒是非但非梦理朝政,反似夜来苦读,疲惫至极,方得此刻之安眠也。”
此种情况,要是换做以往的尉缭,那必然是要参上一本,严厉批评的,毕竟朝堂之上,礼仪为重,但谁让自己也是真心喜爱欣赏这小子呢,于是,尉缭微微颔首,说道:“吾观其态,更似连日劳累,积困成眠,此等勤勉,吾等身为长辈,还是当以宽容视之。”
周围的文武百官听到三公的话,大殿内顿时静了一瞬。
汝听听!
三公此言,真是偏心得紧啊!
虽说陛下未至,但此处毕竟是朝堂之上,当庄重肃穆,岂能容得如此随意之举?
而且,如此年纪轻轻的,看起来面色红润,哪里看得出半点连日劳累的模样?
依他们看,分明就是晨起过早,一时困倦难挡罢了。
虽然百官们心中各有想法,却也无人敢轻易反驳尉缭之言。
毕竟国尉他素以公正严明着称,今日却能如此宽容以待,足见其对武定侯之器重与喜爱。
另一旁,正对睁眼说瞎话的三人有些无语的王翦,眼见这三个人纷纷看向自己,王翦嘴角沉默了两秒,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附和道:“诸位所言极是,此等勤勉,实属难得,吾等身为长辈,自当以包容之心相待,勿以小节而苛责之。”
这……没完了是吧?
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们听到王翦的话,呼吸都粗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