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蓝知道宇文璟雯就在她身后,但她并没有回头。
她的目光凝聚在身前一根火云柱上。
这根柱子上描着一只金色的凤凰,它的双翅已经展开,它的每一根羽毛都光彩鲜亮,它的头奋力伸向苍穹,但它的双脚却被地上的火焰牢牢地缠绕着。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又好像这宫里的人一样,在烈火烹油里跳舞。
“青蓝。”身后的宇文璟雯先开口。
白青蓝转过身,还礼,“公主。”
“以前你从不叫我公主。”
“那时青蓝年幼,还不懂礼数。”
“我依然叫你青蓝,你还叫我璟雯,好不好?”宇文璟雯叠在腹部前面的双手打开,满怀希望地去拉白青蓝垂在身侧的手,但后者没有动。
不仅如此,白青蓝还语出惊人:“公主有心事吗?”
宇文璟雯伸出去的手一僵,眼神无端暗了暗。末了,她收回手复叠回衣袖里,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像费了很大的力气。
“青蓝,你打小远离宫廷,习的是四大皆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然而我却一直长在这人心复杂的皇宫里头,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
人在高位,注定是失去很多东西。
“青蓝,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该怎么看透自己的命运,看透了又该如何以对呢?”
“大喜大悲之时认清自己,大起大落之间看清浮尘,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白青蓝答了一句佛偈。
凤仪宫地势较高,虽然两人都站在屋檐下,但从这里望出去的视野却很宽广。斜阳将半个天空染得血红,金色的晚霞仿佛重笔晕染,火红的云层毫不掩饰它的惊艳,绚烂而壮丽。
白青蓝望着眼前的景色,将师父说过的一句话转赠给宇文璟雯,“命纵有天定,路在自己。”
“命纵有天定,路在自己……”宇文璟雯跟着念了一遍,忽然,她大胆地踏上前两步,对上白青蓝的眼睛道,“青蓝,我可以相信你吗?”
白青蓝看得清楚,那双眼睛里有不安、有疑惑、有征求、有决绝,还有……星星点点的花火。
为什么大梁朝的公主也跟西元国太子一样,这一个个的,都喜欢用“只要你说,我就信”的眼神来看白青蓝呢?
她有那么值得相信吗?
白青蓝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宇文璟雯这么郑重。
“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公主做不到的吗?”白青蓝不禁疑惑地问。
“青蓝,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了,不该一见面就跟你说这样的话,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哀伤涌上宇文璟雯的眼睛,她道,“我是皇帝的女儿,是公主,我享有吃不完的玉盘珍馐,穿不尽的绮罗绸缎。可是,除了‘公主’这个称号,我其实一无所有!”
白青蓝直觉这后面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话,听了极有可能招麻烦。她拔腿就想走,宇文璟雯却上前一步堵住了她。
“你看我母后,尽享荣华富贵不是吗?可是她也守尽了落寞!再看我父皇,他有那么多嫔妃,但有几人能从一而终的?还有我大哥,他贵为太子,却还是娶了他不爱的女子!”璟雯固执地道。
“公主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恐怕会有麻烦。”白青蓝皱着眉道。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