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是往华都调拨了灾粮吗?”蓝绍衣问。
“全进了官府的口袋!”高准辰气愤地答。
华都大量储粮储械要做什么?难道许全雄就是因为无意间撞见此事才招来横祸?
“华都灾情如何?”
“华都至少有半数地方干旱,河流干涸土地龟裂,锄头下去能碰出火星子,尤以与大金接壤的华菹乡最甚,与华都相邻的沧都亦有半数河流干涸,再这样下去离易子而食也不远了!”
“难道这两年华都不曾降过雨吗?”
“降过,然而凡是降过雨的地方禾苗结穗都很少,大部分都长成草了!再种的庄稼都长不起来,勉强长起来的也萎萎顿顿,稻子只能长到几寸高,连苞米都只能长到一尺多,活不了多久全都枯死了!水像被火烧过,人畜喝了都会生病!”
“山里有多少人?”
“原来一起流过来的有大几千人,官府不让我们进城,一些人留在了山里,一些人流落到其他地方去了。现在与我在一块儿的有两百多人,其他山上有好几百人!我们当中的大部分原本就是庄稼人,有山有地就饿不死,然而山中大雪至今未化,饿死的病死的冻死的人越来越多,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阁下既然能约束这么多流民,为何不联合其他流民强行入城呢?”蓝绍衣望着高准辰的眼睛直率地问道:“难道不比饿死在山里好过吗?”
高准辰闻言大怒:“这位公子,我见你的举止你是个读书人,你可知道强行入城等同于造反?先不说官府早已视我们为眼中钉,你且见过几个挥锄头的造反成功了的?兴亡交替,苦的不都是这些贫苦黎民百姓吗?”
叔父平常并没有这么易怒啊,而且叔父并不是轻易就能与陌生人推心置腹的人,可是为何叔父这般激动?
高伯畅注视着叔父倔强而寂寥的背影,一阵鼻酸,险些流下泪来。
叔父对面的那位公子不说话,高伯畅竟然莫名其妙地觉得他懂,他懂他们!
蓝绍衣毫不因为那高姓中年人的责问而恼怒,只见他平静地说道:“我身后的女子是我的侍女,她有位姐姐远嫁华都,四五年未见也没有音讯,正巧我要往华都去访一位很久未见的朋友,顺便也想替她打听打听她姐姐的下落。”
“原来如此,在下唐突了,给公子赔个不是!”听蓝绍衣这么说,高准辰心生愧意,他向蓝绍衣赔了个礼,勉强问道:“不知公子的那位朋友高姓大名,之前在华都做何营生?”
“姓许,干的是护人钱财的营生,原本是兴都人氏,听人说他前不久金盆洗手移居华都。我这位朋友正值壮年,平素待人也周全,金盆洗手于他委实不合,于是我就想亲自找他问个究竟。”
姓许,护人钱财,兴都人氏?
高准辰眉头微皱,他忽地想起一人,神色大变!
“公子,恕我直言,你那位朋友可是姓许名全雄——兴都飞鹰镖局的当家人?”
“正是,阁下也认识他?”
“公子住在京都竟然不知道飞鹰镖局出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