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比宋九兮想象中的,还要冷清。
除了周老夫人身边的三个奴仆,府里就剩下三四个下人了。
给他们开门的下人叫伍七,之前是周放宴的贴身仆从。
“公子要是知道你们来看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伍七引他们到灵堂前,见到那黑色棺木,伍七抹了一把脸,声音哽咽。
宋九兮和燕述白沉默着走进灵堂,让她震惊的是,周老夫人就睡在棺木旁。
一袭粗布毯子垫在身下,老夫人蜷缩面对着棺木,佝偻的身子竟似乎睡在棺材里一样。
察觉到宋九兮的视线,伍七说:“老夫人不愿意离开灵堂,只想守着公子,我们怎么劝都不管用。”
宋九兮沉默了好一会儿,走到棺木前,上了三炷香。
燕述白也上了三炷香,灵堂里厚重孤寂的气氛,没一个人开口。
周放宴身死,周家的后代直接断了。如今门庭冷落,宅院萧条,这都是必然的。
连周府的下人身上都看不到什么活人气。
伍七黯然地说:“公子平时没有朋友来往,连同僚都不接触,要不是你们,都没人来上香。”
宋九兮和燕述白都明白,周放宴这么多年隐藏自己,让自己活生生成了一个影子。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官场的倾轧中渐渐没了棱角。他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宜妃,一方面是为了不将自己与太子同流合污。
周放宴早早发现太子暗中做的那些事,如果没有宜妃,他有可能拼命地将太子的恶行揭露出来。
但那场簪花宴,在他还不知道太子的事时,他就撞见了已经成为后妃的宜妃。
从那时就已经注定了,他无法做任何事了。
后来太子找上门,一切似乎都顺其自然了。
伍七又说:“请问你们是公子说的贵人吗?”
“什么?”宋九兮一愣。
伍七挠了挠头说:“公子前段时间跟我说,他遇到了两个贵人,他以后可能要离开京城了。”
燕述白和宋九兮互相看看,燕述白问:“他还说什么了?”
伍七绞尽脑汁想了会儿,忽然道:“我想起来了,公子说如果有一天他发生不测,让我把他的东西交给你们。”
伍七说完,忽然意识到他家公子很可能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燕述白和宋九兮也一愣,周放宴竟知道自己会暴露,并为此做好了打算。
可当时在明府,他们已经答应他,只要将户部的账查出来,就立马送他出城的。
还是说周放宴根本没打算走。
如今人已经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周放宴是怎么想的了。
伍七带着燕述白和宋九兮来到了周放宴的书房,一间不是很大的屋子,却摆满了书。
人进来时,几乎不知道怎么下脚。
伍七说:“公子平时都不让人动他这些书,所以也没人整理。你们别看书这么乱,但公子想看哪本,立马能翻找出来。”
伍七说得自豪,但宋九兮笑不出来。这满屋的书仿佛浸着墨香,述说着一个文人对仕途和天下的抱负。
文人救国,从来都是凭借着一腔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