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闽地的何云祁觉得有些惊奇。
贺友兰的师爷写信给他,让他留意外来船只上有无懂得玻璃制作之法的技术匠人。
同时留意有没有外来粮食菜品的种子,以及没有夷人懂得炼金之术。
郑彦中给他写信打听的事情也是外来粮食的种子,以及有无知识渊博的传教士,懂得数学、天文、格物或者叫物理等知识。
何云祁颇为新奇,物理究竟为何学问?炼金之术是何术?
他是贺友兰的人。
所以何云祁没有把贺友兰师爷询问的事情告诉郑彦中,但是把郑彦中打听的事情告诉了贺友兰的师爷。
尹先生特别高兴。
“薛大人的师爷,果真同我一样。”
他一兴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尹先生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知道自己被下了慢性毒药。
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是注定的。
刚来这里的时候,他甚至带着点儿对古代人的轻视。
时间长了才发现,科技水平的发达与否并不与人幽微的心思成正比。
最近他的心思平静下来,开始回顾中外社会发展史。
他发现其实无论中国还是外国,文明的递进终究需要过程。
文明并不仅仅包含科技水平,也包含着理念和思维方式的发展。
一切的尽头都是哲学。
尹先生终于明白了一点,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有反作用。
想让二者脱离,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在这个平行古代世界完成一些设想,其实是很困难的。
开海虽说是开海了。
但是离面向征服大洋还有很大的距离。
贺大人跟皇上建言再开宁波港,迟迟得不到回应。
再开岭南港,也被搁置不理。
最初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为什么皇上会犹豫不决。
他和贺友兰探讨这个问题,对方淡淡地说:
“帝王心性罢了,皇上只想着如何利国利民?尹先生也颇有几分天真!哪有只想着国民之事的皇上,嘴上说着为了天下的子民,心里头最多想的是江山稳固。可是话说回来,江山不稳,天下子民也会流离失所。尹先生雄才大略,却于城府上逊色几分,当个幕僚足够合格,但是真要站在朝堂上,恐怕不知进退。”
贺友兰自己都知道自己,跟冯檀这种老狗比,仍属于嫩的。
对付文徵晖都困难至极。
说句实在话,倘若太子哪怕平庸,但是唯文徵晖马首是瞻,事事听从文老狗的话,恐怕事情根本没有转机。
贺友兰心里庆幸,太子真是作天作地作到他心坎里面去了。
这种自乱阵脚的好事情,把贺友兰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