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友兰经过这么一折腾,再加上尹先生忽然去世,他对朝堂之事忽然顿起消极之心。
可是现在皇上各种盯着他,也不可能撂挑子有人,辞官不做了。
不过失去尹先生时候,贺友兰感觉自己在提出积极有效的政治主张方面,有些力不从心。
“看来,我以前确实依赖他太多。”
对于尹先生的死亡,贺友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尹先生是胤王的后人,而胤王曾经对龙椅有非分之想,因此遭遇灭顶之灾。
自己当初怎么会收留这么一个人呢?
最初找到自己的时候,尹先生怎么说的?想不想当一个千古名臣?
名垂史册的那种。
在他的指点之下,贺友兰将是虞朝最厉害的人物。
尹先生信誓旦旦,眼睛里自信的光芒有万丈高。
贺友兰被吸引,一下子相信了他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颇有点鬼迷心窍的意味。
尹先生厉不厉害?
特别厉害。
比如他能一下子指出永继帝朝廷面临的财政危机。
也能指出边地的走私贸易。
他还讲了开海的好处。
贺友兰不知道,尹先生前世理科生,他历史和政治知识,其实很匮乏。
他的历史政治知识开源是穿越爽文,以及一些短视频之类。
但不管怎么说,穿越者和原着民之间存在信息鸿沟,他的见识碾压古人这一点还是非常明显的。
所以,他不停鼓吹开海。
贺友兰也同意他的看法。
可是,开海之事拖延日久,尹先生都没想到,贺友兰跟永继帝唾沫横飞地把开海之后的蓝图说得那么详细,可推行得还是很慢。
他十分着急。
一个劲儿跟贺友兰强调必须开海。
那时候贺友兰就产生了一种困惑之感。
尹先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也不晓得,很多政策上的事情,规划和实行之间,有多少阻力。
好像他一挥手,设想就能实现一样。
可以说,如果不是前太子有问题,不是薛文堂查出来淮北地方和漕运几省的那一大摊子烂事,永继帝会不会继续开海,谁又能知道。
而且,过后贺友兰忽然发觉,自己明明是吏部尚书,主张开海,反而断了很多官员的财路。
漕运几省官员对他恨之入骨。
说不好听的,有一天自己死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报复他的子孙后代。
“现在想来,如果一味任用尹先生,恐怕最后对我的仕途并没有帮助。”
贺友兰沉思。
“江南、闽地、岭南等地有不少读书人现在都去做生意了,放弃了读书科举,御史台那个副都御史陈正似乎要因此事弹劾我。真是棘手。问题是,更有人提议,说商人巨富,他们缴纳的工商税收却不多,说我是破坏国家根基。”
贺友兰皱紧眉头。
“如今赋税这件事,本应是户部牵头进行改革,可是冯檀那老狗,非得说我一贯善于施行新法,屡次建议皇上让我做主事之人。就算朝廷有了养廉银子,可是毕竟动了很多人的财路,恐怕这些人依旧对我不满。”
贺友兰现在越发后悔了。
当初尹先生不停说,要求新求变,方能创下不世之基业,虞朝才能无比强大。
然而现在看来,自己的功绩确实很大,得罪的人也够多。
任何一项变革,都是利益集团冲突和博弈的结果。
最近尹先生死了,贺友兰忽然觉得应该好好想想身后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