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全部死在他的手底。
天暗了,大夜弥天。
屋内却是点燃起一盏又一盏明亮的灯火,暗卫清理堆如小山的尸体,清洗地板,擦去窗户的血迹,点燃熏香。
很快,屋内焕然一新。
温暖、干净、明亮、幽香。
黑夜,恍若白昼,美好的不真实,仿佛这里一直都是仙境,从未有过炼狱的一面。
——阁主,请沐浴。
浴池里,他满身疮痍,鲜血自刀伤、剑伤、暗器伤口处流淌,晕染整片池水。
好困。
眼皮好重。
——阁主,该加冕了。
他被人自睡梦中摇晃醒,医师简单包扎后,侍从为他穿上繁复华贵的长袍。
失血过多,伤势过重,举行仪式的过程中他头脑昏沉。
这种感觉又来了,想要不管不顾的睡上一觉,哪怕再也无法醒来也无所谓。
现在他努力活了下来,爬到了最高处,然后呢?
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阁主。
——阁主,日后……
烦死了,不要叫我。
抬手,指腹揉捏太阳穴,紧拧的眉宇不露一丝缝隙。
耳边像有无数个来自地狱的修罗在他耳边争吵,聒噪,让他头痛欲裂。
渐渐的,他适应了这个位置,也树立起自己的威望,忽然,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是想报仇的。
既然有了力量,为何不去保护曾经无法反抗的自己?
只是说来可笑,经过调查,他那父母拿着卖他的十两银子又去了赌场,结果输得精光,被人乱棍打死了。
他时常斜躺在一处,单手支头,闭目思索。
人命是什么?
是十两银子。
是刀剑下的亡魂。
是刻在骨子里的贱。
是他登上高位的垫脚石。
荒唐、凄凉、可笑、悲戚、绝望。
就好像,人除了不是人,可以是其他任何一样东西。
玩物、牲畜、商品。
什么都可以是人,但唯独人不是人。
闭上眼睛,他又回想起小时挨的拳脚和辱骂。
直到现在,哪怕一直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懒惰依旧会怕痛,看见有拳脚落在自己身上,仍会受到巨大刺激的反扑回去。
菩然知道懒惰的过往,这些个师兄早已经对她没有秘密,吐豆子似的,心里有话都跟她说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她认为将拳头落在五师兄的身上是不妥的。
哪怕是要将他打晕,她也不想向他出拳。
她一直在闪躲,看的喻知许打个哈欠,脑袋一抵墙面陷入瞌睡。
菩然运气,腾至半空,垂眸看向紧紧跟随而来,挥剑而向的懒惰,她问:
“尹川辞,你将我当作了谁?”
是对你拳脚相向的父母,还是逼迫你厮杀的考官,又或者是残酷对决的同伴。
他不答,只是发泄所有情绪般,招式愈发狠厉。
好似在同什么对抗。
漆黑的衣衫被恐怖的气流卷起又铺展,身姿翩旋间,衬得他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孤鹤。
鹤是自由的。
但他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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