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谁都没有在意的小角色,以为只是可以随意捏死的小蚂蚁,现在居然公然爬上他们的头顶叫嚣。
还要把他们的王引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监察者冷笑一声,漆黑宽大的袖袍灌满清风,猎猎作响。
全身的内力犹如爆发的洪水一下在空中激荡开来,四周的草木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坏殆尽。
风云骤变,狂暴的气劲化作乳白色气流高速流转,恐怖的旋风由此生成。
她踏在虚空,声若洪钟:“你莫狂妄——”
无数只旋风卷入郦城上空,带着漆黑的瘴气抽离。
“嘭”的一声气浪炸开,犹如海浪波涛翻滚,瘴气震散,黑色的天幕登时变为一片明净。
监察者眉目刚刚放松,准备直接飞身入城,不曾想瘴气又成团,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聚拢复原。
天幕再次被墨汁般的黑暗遮盖。
她怒气凝滞,一咬牙关,被迫远离,但伸出的手臂没有收回,手底积蓄的力量如能量球越扩越大,这一招,显然是想直接破坏郦城。
审判者心累,一个闪现把人拖了下来。
“城中都是百姓,你这一招轰下去得死多少人?”
监察者厉声:“我管他们?!”
“我的目标只是完成陛下的命令,其他的一概不管。”
审判者:“……”
那你这样就算完成了,我想陛下也不会高兴。
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裁决者,你快劝劝她!
裁决者手底人命无数,会管那一城百姓?
你要不要看看为什么我的外袍这么红?
这都是染的血色啊!
他向前一步,抬手凝聚内力,冰冷的嗓音平直道:“我来轰。”
有瘴气进不去,那就不进。
便连着整座城一起毁。
审判者额角青筋直跳:“三百年前郦城建成,至今陆陆续续搬入住民约莫二十万,你们对这个数目当真没概念?”
裁决者面无表情:“他们死在赫连时手中是死,死在我的手中也是死,反正都是死,为何不能轰?”
“不会哦。”
城内传来少年笑嘻嘻的声音,令三人骤然抬眸凝视。
郦城上方的瘴气古怪的变动,化作一颗巨大的骷髅头,不上不下的漂浮着。
雾气缭绕,幽邃诡谲。
“我可以控制这些瘴气在三日内不伤百姓分毫,但若是她不来,那这郦城,可就真要变回鬼域了。”
百年前,这地是处名叫鬼域的乱葬岗,阴气深重,建设后改名郦城。
若菩然不来,二十万人命祭奠,繁荣化作死气,郦城重归鬼域。
“你们这些正道魁首,弱点一向好拿捏,随随便便利用点人命就会着道。”
明知是陷阱也只能往里跳。
少年语气讥讽。
“她一定会来。”
赫连时笃定道。
“如若她不能来此地杀了我,那么我就会让瘴气吞没更多地方。”
“……”
城外的三人沉默不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刺痛掌心。
裁决者几人是很强,但瘴气不是凡间该有的东西,那是魔物身上的污秽,人类肉体凡胎根本无法化解,这也造就了现在的僵局。
把你们的陛下请来。
“哦对,把那位菩提高僧也叫来。”
赫连时原本的计划是先将菩提引来击破,最后再对付菩然,哪料那家伙被菩然看得紧,让他一直没机会得手。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选择一网打尽。
人皇。
那可是人皇啊。
赫连时等这一刻太久了。
他兴奋到浑身冒起颤栗,迫不及待的要在郦城与菩然见面。
上方漂浮的巨大骷髅头向下融入遮天的瘴气,如同墨色云海风雨欲来的翻涌。
挫败的三人没有办法,心里堵着气,一言不发的赶回皇宫。
想死。
任务没完成,还连累了陛下。
裁决者回到自己的住处,默默的吃上最后一盘竹笋条。
监察者回房挂上白绫。
审判者沉眉提笔写遗书。
侍卫急匆匆来报:“陛下,三位大人回宫了!!!”
从大典回来的菩然刚卸下头上沉重的冠饰,听闻消息顿时心领神会。
她咧嘴,意味深长:“空手回来的?”
侍卫打个激灵:“是!”
“怎么,回来了不先来见我?”
“……”
陛下语气随和亲人时,让人觉得更可怕了。
菩然将手中的金钗往桌面随意一撂,语气漫漫:“走,去瞧瞧。”
初次登场时狂炫吊炸天,锁妖塔前震撼我方一整天,咋?现在让你们杀个赫连时就歇菜了?
不来跟我汇报情况,还怂回窝里当鸵鸟了?
大姐头很不高兴。
平静的表情下,内里简直就是疯狂翻涌的熔浆。
从权位继承人,到碎空君主,再到人界人皇,菩然这等级升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那是一路狂飙到最顶端。
随着等级的飙升,她这威严也跟着上来了。
总之就是很能震慑人!
她慢条斯理的率先来到裁决者的住处,推门进入,就见蹲在墙角背对着她的男人急匆匆戴上面具。
少女眉目娴雅似画,眸色晦暗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陛下来了。
裁决者心里直打鼓,手足无措又紧张小心的,将手中的瓷盘放回桌面,上面还余半根没来得及吃完的竹笋。
任务没完成,话不必多说。
“嘭”的一声膝盖先跪。
菩然眉梢一挑。
“断头饭我已经吃完,您行刑吧。”
喜欢一些自觉的人。
“遗言。”
“……以后多在我坟前摆些竹笋条。”
他低着脑袋,脊背倒是挺的笔直,跪的端正。
不曾瞧见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温软的手掌忽然搭在他的发顶,用力揉乱。
揉的他脑袋发懵。
“陛下,您这是……?”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随我去郦城。”
他怔忡,眼中茫然:“您是如何知晓……”
菩然对着他的脑袋又拍又按,弄得乱糟糟:
“他先前的目的就是如此,没达成又怎么会死呢。”
不让菩然和菩提去郦城走一遭,赫连时可不甘心就那么被裁决者几人除掉。
没死是在菩然的意料之中。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其他人那看看。”
说完她便走了,只剩下裁决者一个人依依不舍地摸着自己的鸡窝发顶热泪盈眶。
面具又被摘了下来,他捻起最后半根竹笋条吃的是感动的稀里哗啦。
陛下是个大好人,不仅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调休·先补后休版),还不追究他的罪责!
这一刻卑微社畜决定要一辈子对陛下好。